第54章 父女情深

“吁……”马车夫一声长喝，疾驰的马匹稳稳地停靠在气派的国公府门前。

沈四叔率先从车厢里探出身子，随即恭敬地站在马车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只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老太君满面笑容，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下马车。

紧随其后，戚氏和沈清玲两人也从后面的马车上款款而下。沈四叔凝望着眼前熟悉而又庄严的府门，一股浓烈的思念之情如同火山般在胸腔中喷薄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

仿佛心有所感，沈四叔低下头，只见一个扎着可爱牛角包的小团子，正蹦蹦跳跳地从府门里跑了出来。那张粉雕玉琢、与妻子如出一辙的脸庞，让沈四叔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眼眶瞬间湿润。

小姑娘一下子扑到老太君的怀里，声音软糯甜美，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祖母……莹儿听说爹爹回来了，他在哪里呀？”

沈四叔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这个可爱的小团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告诉她，自己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爹爹。

然而，理智却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脚步。他只能紧紧地握住拳头，又缓缓地松开，克制着内心的渴望。

“莹儿……不得无礼。”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声传入沈四叔的耳中，如同惊雷般让他全身僵硬。

熟悉的语调，以及每句话尾音都要略微停顿一下的独特尾调，让沈四叔完全失去了转过身去看一眼的勇气。

七年的光阴，漫长而又煎熬。他不敢去想象，那个曾经脚上磨破一点皮，就要哭闹许久的娇气女人，究竟是如何独自支撑了这么久？

谭氏显然也看到了那个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身影，原本轻盈的脚步瞬间凝固在原地，微张的红唇也忘记了闭合，一双美眸怔怔地望着他，充满了难以置信。

老太君轻轻叹了口气，慈爱地摸了摸稚嫩的沈婉莹，又抬起头，对着谭氏温和地说道：“老四家的，我替你把老四找回来了。”

老太君的话语，仿佛将谭氏游离的魂魄拉了回来。谭氏猛然回过神来，迅速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结巴：“瞧我……堵在门口多不好，母亲快进府吧。”

戚氏和朱氏两位妯娌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同样身为女人，她们对谭氏这么多年来所遭受的煎熬感同身受，心中充满了理解和同情。

一行人来到寿安堂，老太君松开手里牵着的沈婉莹，声音柔和地说道：“莹姐儿……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爹爹吗？你看，这位漂亮的叔叔就是你的爹爹。”

沈婉莹骨碌碌的黑色眼珠好奇地打量着沈四叔，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芒。

小姑娘迈开藕节般的小腿，一把扑到沈四叔的怀里，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沈四叔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敢动弹分毫，生怕惊扰了怀里的小天使。

老太君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转向谭氏说道：“老四现在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我们所有人了。我会让人递牌子进宫，请太医来为他诊治。老婆子也不打扰你们小夫妻团聚，你带他回院里好好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老太君在白妈妈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了内堂。谭氏原本喜悦的脸上，泪水肆意流淌，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五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如期而至，同时也是北陵城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按照习俗，每家每户的府门上都要挂上新鲜的柳枝，寓意着扫除往日的霉运，迎接全新的气象。

家家户户自然也少不了香甜软糯的粽子。

而从三月初就开始精心准备的各式龙舟，也陆续登场亮相。每年的五月初一，北陵城最大的茵柳湖上，便会聚集起各式各样的龙舟，场面蔚为壮观。

龙舟主要分为白龙、黄龙、青龙、红龙四种颜色。不仅船身颜色各异，就连船上的旌旗罗伞等装饰，以及划船桡手的服装，甚至连船桨都鲜明地区分了颜色区域。

如果说粽子是北陵城所有孩子们都翘首以盼的美食，那么精彩纷呈的龙舟比赛，就是属于成年人和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最喜爱的活动了。

每年的龙舟赛都充满了看点，各家高门大户里才华横溢的公子哥们，更是将龙舟比赛作为展示自身魅力的舞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可以说，五月初五这天，对于男子来说，是为家族争光扬名的好机会，而对于那些怀春少女和高门贵妇们来说，则是一个绝佳的择婿良机。

沈四叔才刚刚把那些滋补的药偷偷地倒进花盆里，沈婉莹便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乐颠颠地跑了进来。

小姑娘今天穿着一身湖绿色的比甲，上面绣着展翅欲飞的八宝蝴蝶，乳白色的苏绣大袄衬在下方，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娇俏可爱。

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治疗”，沈四叔已经恢复了几分基础的记忆。只是谭氏总觉得他身体虚弱，每天都变着法儿地给他送来各种大补的药材，美其名曰为他补充能量。

沈四叔对此哭笑不得，欲言又止。想当初在星月的七年里，虞莲姐妹俩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塞给他，可以说，他的身体素质简直棒极了。

如今这些滋补的药材，简直就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向来聪明绝顶的沈四叔，近乡情怯，为了能和妻子有更多相处的机会，每天都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博取妻子的关心和照顾，这才导致了如今这啼笑皆非的一幕。

小姑娘此时正依偎在父亲的怀里，一脸乖巧的模样。不过沈四叔是谁？他可是这丫头的亲生父亲，对女儿的心思简直了如指掌。

他只是含笑着，静静地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想看看她又会想出什么出门的借口。

“父亲～”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了，在沈四叔的怀里扭了扭身子，撒娇地说道。

“嗯？”沈四叔宠溺地应了一声。

“父亲～街上的蟹黄包特别好吃，还有城东那家的酥油饼也特别香……”小姑娘扳着胖乎乎的小手指，一件一件地数着，似乎真的是在为决定买哪种美食而烦恼。

沈四叔只是宠溺地盯着怀里的小女儿，准备听她接下来的话。

“爹爹！六姐姐好久没有出门了，咱们带着六姐姐一起去买蟹黄包，好不好？”

小丫头声音清脆甜美，说得铿锵有力，惹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莹儿这是知道关心你六姐姐了。”谭氏款款而来，原本病态苍白的脸上，这几个月里也逐渐展现出了一丝久违的年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