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妾室茶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006更新时间:25/08/04 00:42:16
朱氏心底翻涌着一阵阵的冷笑,原本就如枯槁般的心,此刻更是如同腐烂的泥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回想起刚才大女儿冷静地对着自己说出的那些话语,朱氏越发觉得自己过去简直是鬼迷心窍,愚蠢至极。
男人啊,果然都是一个德行!心中冷哼一声,朱氏却依旧牵出一个温婉大度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爷,您真是误会妾身了。”
“就算爷再宠爱梦姑娘,北陵传承下来的老规矩,咱们可不敢轻易更改。”朱氏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沈国非其他方面或许平庸,但在讲究规矩上却是出了名的,他心中有一把衡量道德的标尺。除了因为孩子在寿安堂破例一次,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再破例第二次。
这个她同床共枕了十七年的男人,朱氏自认为是最了解他的。可了解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有了别人。一丝苍凉划过心间,朱氏觉得男人的誓言,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自己当真就输了吗?
她再次看向这个自己少女时深爱的男人,心中再无一丝波澜。亏她还那么蠢,一心挂念着他,结果一手好牌被自己生生打烂。
眼底涌上一股酸涩,朱氏猛地转过头,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远处,再次睁眼时,又是满脸浅笑。
漫儿说的对,他们,孩子们,才是自己的根本。
朱氏挺直腰板,站在厅堂之上,她眼底平静如水,淡漠地看着沈国非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映梦,仿佛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两人缓缓落座,沈国非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咳…夫人,你看梦儿她怀着身孕,这敬茶礼,是不是可以……。”
沈曼玲站在一旁,眼睛瞪得浑圆。
她至今仍不清楚,姐姐到底和母亲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母亲从房间里出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泰然自若地接受了映梦的存在。
在北陵,纳妾本就是司空见惯之事,而且母亲既然已经同意,她自然也没有立场去干涉父母之间的决定。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向来极为注重礼法的父亲,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还未正式入门的妾室,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简直是荒唐至极!
沈曼玲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愤怒地颤抖,她再看看映梦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简直就是个狐狸精转世!
朱氏只是淡淡地笑着,笑容温暖而灿烂,语气轻柔地说道:“妾身当年进国公府大门时,夫君曾亲口对我说过,礼不可废。”
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沈国非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生生噎在了原地。
他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沉稳的发妻,毕竟朱氏向来是言听计从,从未反驳过他的意见。
回过神来,沈国非顿感恼火,自己这才公派出去几个月,这个泼妇竟然已经学会顶撞自己了!
“啪!”白釉茶杯被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由于用力过猛,茶杯咕噜噜地向桌边滚去。
“悍妇!梦儿怀着我的孩子,你竟然为了一个虚礼就这般为难她!”沈国非怒不可遏地指责道。
朱氏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个滚动的茶杯,在她即将触及边缘时,才不紧不慢地提醒道:“爷,这可是您最后一个白釉青底杯。”
沈国非再也顾不上去指责朱氏的不是了,他手掌飞快地向着已经摇摇欲坠的白釉青底杯冲去,试图力挽狂澜,保住这珍贵的茶杯。
“啪……”清脆的瓷裂声,在这寂静的大堂中显得格外刺耳,沈国非脸上瞬间布满了菜色,他死死地盯着碎裂的茶杯,再也没有心思去指责朱氏什么了。
朱氏也懒得去理会失魂落魄的沈国非,只是淡淡地瞥了映梦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一般,带着一丝轻蔑。
“梦姨娘快些敬茶吧,也好早点随老爷过去安置。”她淡淡地说道,语气轻柔,却让人听出了其中的轻视之意。
映梦倒也识趣,她眼看着沈国非沉浸在白釉青底杯阵亡的悲伤中,没有丝毫要再插手的意思,于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低眉顺眼地将手中的茶杯奉上。
朱氏接过茶杯,放在了桌上,并没有啜饮一口。她再看看映梦毫无反应,依旧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心道:倒是个有心眼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是妾,那就是个物件,不开心了,发卖了便是。
“你说又跑了?”僻静的别院里,少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回荡在空旷的庭院中。
跪在地上的暗卫一动不动,被黑巾遮住的面容有些发烫,他低声说道:“主子,那个女人太狡猾了,属下追至江南边缘,便失去了她的踪迹。”
静坐在石凳上的少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手中不停地转动着一把折扇,他俊朗的脸庞上,面无表情。
一双黑沉的眸子里,仿佛有爆烈的惊雷在酝酿,其中蕴藏的惊人能量几乎要溢出来。
他冷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暗卫,声音冰冷地说道:“既然这么无用,那就去草木阁重新回炉锻造吧。”
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却让一直浑身紧绷的暗卫,瞬间变了脸色,他知道草木阁意味着什么,那里是暗卫的噩梦。
“卫矛,带下去。”话音刚落,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子快速地走了进来,他一把抓住面如死灰的暗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铜钱端端正正地站在堂柱前,身体几乎要贴在上面,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被点到名字。
“滚进来。”熟悉的喝叫声还是响了起来,铜钱认命地朝里面走去。卫矛迎面走来,手里扯着垂头丧气的暗卫,一张娃娃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铜钱差点气得背过气去,他在心里默默地给卫矛记下了一笔,然后垂头丧气地走向那个坐在里面的男人。
“爷……”铜钱一脸丧气地说道,他脚步踟蹰地走向坐在软塌上的景桓。
手中转动的扇子停了下来,景桓斜眼瞥了铜钱一眼,语气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
铜钱简直喜极而泣,这位爷这次竟然没有牵连自己,他连忙狗腿地走上前,给景桓那只断了茶的瓷杯里续上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