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狭路

玉郡王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人群中的一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咬一番。

沈清玲费力地探出小脑袋，仅仅一瞥，便捕捉到了楼上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她像受惊的小猫般，迅速缩回了身子。

沈清玲这如同本能般的举动，却让景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

“这小妮子总算没笨到家，还知道在这儿只有我能依靠。” 他心中美滋滋地想着，以至于连楼上的姑娘何时靠近都没有察觉。

眼看着耿直的刘尚书就要下跪行礼，楼上传来一声威严的喝止，也终于将景桓那飘忽不定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身形一侧，动作迅猛而干脆利落地躲开了少女的“袭击”。

虽然躲开了攻击，但景桓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因为他这不经意的一躲，彻底将身后的沈清玲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

唐棠脸色大变，沈清玲也不禁屏住了呼吸，她觉得自己只要一碰到景桓，就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除了唐棠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之外，还有楼上那一群人，可真都是她的“老熟人”啊。

楼上那群衣冠楚楚的人中，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位命不久矣、脾气暴躁的“夫君”唐樊钧。

唐樊钧的喝止让刘尚书瞬间意识到，这群贵人都是乔装打扮前来，他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回了原地。

刘尚书心中暗暗发誓，今晚回去一定要狠狠地教训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顿，要不是为了寻找他，自己绝不会撞见这么多惹不起的小祖宗们。

楼上众人的心思如何，沈清玲无从得知。

她早已被眼疾手快的景桓重新拽回身后，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姑娘家的名节可不能丢，这臭丫头又不是唐棠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景桓自认为理所当然地想着。

但他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这番话无疑贬低了唐棠，那个好歹也算得上他上辈子亲妹妹的女子。

“珩表弟真是好兴致，又来这听雪楼听曲儿了。”唐樊钧的声音低沉而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脸上也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沈清玲悄悄地透过缝隙偷看，那个男人果然还是一身病气缠身，脸色苍白得像死了爹一样。

她又转头看向身侧，身为质子的褚钊，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也难怪当初自己会在那五百人中杀出一条血路，被派往褚钊身边时，就对他神魂颠倒。

这样一个身处敌国，却看起来浑身充满阳光的少年，又有哪个怀春少女会不爱慕呢？

更何况是她这种从小就身处黑暗之中的人，更是无比向往这种光明。

景桓绷紧了身子，努力挡住那些许的缝隙，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臭丫头，果真是个色胚！”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女人正用她那滴溜溜的贼眼，盯着他对面的那几位。

褚钊那个狼子野心之辈有什么好看的？一想到自己死后，这女人绝对会和褚钊双宿双飞，他就心疼得厉害。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唐樊钧，毫不留情地嫌弃着，这人表情呆板，像个了无生机的木头，实在是无趣至极。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所嫌弃的，正是前世的自己。

倒是玉郡王，已经开始插科打诨道：“五堂弟好兴致啊，今天竟然会来这听雪楼，真是稀客。”

景桓挑了挑眉，黑黝黝的眸子望向唐樊钧，似乎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十分疑惑。

褚钊笑容清浅，语气温和地解释道：“听说这听雪楼的景色不错，五公子正是想要来这里散散心，所以就来了。”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又显得十分光明磊落。

玉郡王瞪大了眼睛，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是哪位？本王跟你说话了吗？”

褚钊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原地，显得有些尴尬。

倒是唐樊钧，他漫不经心地扫了景桓众人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视，然后便移开了视线。

唐棠在那边看到自己那位阴晴不定的哥哥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大着胆子，想要再努力地和景桓说上两句。

但景桓却是快速地后退，顺手还带走了躲在他身后的那名“男子”。

唐棠感到十分委屈，心里也渐渐难受起来，难道自己的心腹宫女打听来的消息是真的，珩哥哥真的只喜欢男子吗……

向来和褚钊这群自诩正人君子的纨绔子弟们，本就是水火不容。

如今能和他们说上这么几句话，还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完全是看在景桓的面子上。

几人抬脚，正欲离去。

唐樊钧的队伍里，却突然有人高声道：“姚公子请止步！”

姚止案的脚步微微一顿，但随即又抬起脚，追上了前面几人的脚步，竟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名公子哥顿时勃然大怒，语气尖酸刻薄地说道：“姚止案，我奉劝你，多行好事！卢姑娘那么好的姑娘，为了你最近遭受了多少非议？”

说话的，正是左相公子。

姚止案还未及回头辩驳一句。

许濯却已经转过身来，眉眼间充满了讥诮，他冷笑着说道：“你倒是消息灵通得很，姚家昨日才派人前去，作为五公子的陪读，你就已经知晓了。”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直让左相公子的脸色大变，他瞪着景桓一行人的眸子，此时更是瞪大了几分。

“许……许濯……你别血口喷人！我只是替卢姑娘打抱不平罢了！”左相公子结结巴巴地反驳道。

许濯还未来得及继续开口，姚止案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目光坦然地看着左相公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左相公子便娶了卢姑娘吧，也好圆了她的声名。姚止案只叹与卢姑娘有缘无分。”

真是一番漂亮的反击啊，沈清玲目光灼灼地盯着姚止案，心中暗暗赞叹道。

唐樊钧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如锅底。沈清玲知道，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左相倒是教了你许多怜惜弱者，心怀柔情之事。”唐樊钧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面红耳赤的左相公子惶恐起来，甚至再也顾不得去反驳姚止案一句。

“说完了吧？”景桓吊儿郎当地对着唐樊钧一行人问道。

“说完小爷就带着人走了。”

“珩表弟当然可以走，不过我瞧着你身后那位眼睛倒是有趣得很……”唐樊钧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沈清玲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