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云起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149更新时间:25/08/04 00:42:16

夜幕缓缓降临,苍穹如同被打翻的墨盘,深邃的蓝色一点点被浓稠的黑晕染,最终完全覆盖。镇国公府那座古朴典雅的小院,也沉浸在这片无边的夜色之中,唯有天际稀疏的星辰,如碎钻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浅兰,今儿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只见床榻上,一位少女正半倚着身子,她身着一袭素白的丝绸里衣,如瀑的青丝只是随意地挽了个松垮的发髻,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肩头,衬得她越发慵懒。刚刚睡醒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熟透的水蜜桃,诱人至极。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此刻还带着几分惺忪的睡意,长长的睫毛在她眼睑下方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更显得楚楚动人。

守候在门外的贴身丫鬟浅兰,听到自家小姐的呼唤,连忙撩开缀满珠帘的门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动作麻利地将床榻两侧的帷幔卷起,固定在精美的挂钩上,随后便开始服侍沈清玲更衣。

“回姑娘,今儿是姚尚书家的那位准夫人设宴,举办什么‘梨花宴’呢。”浅兰一边说着,一边为沈清玲系好腰间的束带,动作轻柔而熟练。

听到“姚家准夫人”这几个字,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沈清玲,瞬间清醒了大半。她仿佛没听清一般,再次扬声问道:“姚家准夫人?”

浅兰将手中浸湿的柔软棉巾递给沈清玲,让她擦拭脸颊,同时再次清晰地解释道:“是呢,姑娘。就是姚尚书家之前一口咬定,马上要迎娶进门的准儿媳妇,是建安伯府那位嫡出的姑娘。”

沈清玲接过棉巾,轻轻拭去脸上的倦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姚尚书家的准儿媳?有意思。要知道,现在可是北陵宣德三年,她可没听说过姚家有什么准儿媳,更何况是建安伯府的嫡女。不过,提到建安伯府的嫡姑娘,沈清玲的笑容更深了。在她前世的记忆里,那位伯府千金可是早早就香消玉殒在了那片幽深的山谷之中。

既然这场春日宴是躲不过去的,沈清玲也懒得再多做挣扎,索性任由浅兰摆弄。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那串剔透的琉璃珠,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浅兰那双在她身上灵巧翻飞的纤纤玉指。

“姑娘。”一个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是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翠竹。

“何事?”沈清玲随手将手中的琉璃珠扔进不远处那只散发着淡淡檀木香气的木盒子里,不紧不慢地问道。

“回姑娘的话,是五小姐派人来催了,说让您快些。”翠竹恭敬地站在门口,低声禀报道。

“倒是来得挺快。”沈清玲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对着门口说道:“你去回了话,就说我这就过去。”

她这才刚走出院子,就看到自己的奶嬷嬷余妈妈,正匆匆忙忙地追了上来,臂弯上还搭着一件纯白色的大氅。

“姑娘,这外面风大,仔细着凉,大氅可不能落下。”余妈妈一脸关切地说道。

沈清玲乖巧地点了点头,接过大氅披在身上,这才加快脚步,朝着外院走去。

......

和煦的微风,悄无声息地驱散了残留在空气中的寒意,远处山巅上,还覆盖着零星的雪色,隐约透露出几分属于春季的青翠。街道上,消失了数日的叫卖声再次响起,为这座古老的都城增添了一道充满活力的风景线。经历了漫长的寒冬,北陵终于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三姐,她沈清玲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金尊玉贵的人物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前,一个身穿粉色桃花裙的少女,正一脸不悦地抱怨着。她梳着一个娇俏可爱的流苏髻,看起来青春靓丽。只是,她脸上那副狰狞的表情,却破坏了这份美好。这少女,正是沈清玲的堂妹,沈清宁。

“玲儿,慎言!”沈清舞一脸严肃地呵斥道,她轻轻戳了一下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亲妹妹。“六妹妹自从四年前宫宴之后,身体就一直畏寒,来得晚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沈清宁不服气地嘟起嘴,脸色更加难看地站在马车前。看着前面正和母亲亲热寒暄的沈清玲,她恨恨地握紧了拳头。神气什么?不就是仗着自己占了个镇国公府嫡女的头衔吗?

嫉妒的种子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她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副母慈女孝的画面,冷哼一声,便气冲冲地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车辕上的铃铛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清玲将手中的书倒扣在小桌上,无奈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沈清宁,说道:“五姐,你再这样咬下去,嘴上的口脂都要被你蹭没了。”

被抓包的沈清宁,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却又很快恢复了蛮横。她狠狠地瞪了沈清玲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哼,六妹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到时候别丢了我们镇国公府的脸面!”

对于这个自从宫宴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养病的病秧子,沈清宁是打心底里瞧不起的。这病秧子养了四年病,好不容易京里都快没有贵女记得她了,现在倒是出来抢她们姐妹的风头了。

看着沈清宁匆匆收回自己那充满敌意的目光,专心致志地补着自己的口脂,沈清玲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姑娘对自己到底有多不顺眼?一上来就跟炸毛的鸡崽一样,简直让她浑身不舒服。

当她接收到沈清舞那充满歉意的笑容时,更是觉得浑身都不好了。比起这位动不动就炸毛的堂妹,她其实更喜欢这位看起来温柔大方的堂姐。毕竟,这位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堂姐,才是个真正的狠人。

沈清玲虚伪地回了沈清舞一个大度的微笑,便垂下眼眸,将视线重新放回手中的古籍上,再次翻阅起来。

车厢内一时无言,气氛格外静谧。

建安伯府那扇陈旧的府门,大敞四开,向来冷冷清清的伯府,今日却显得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车马,让四周的百姓不禁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个没落的贵族,是不是又要重新崛起了。

“嗳!李夫人真是说笑了,您能来我家,那就是给了我卢家天大的面子啊......”

各种客套的官腔,不绝于耳。

沈清玲披好大氅,尾随着一众姐妹下了马车。

老太君已经被建安伯夫人热情地拉着寒暄起来,而戚氏,则望了望自家那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女儿,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沈清玲心里哀嚎起来,母亲这种心疼她的做法,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给她拉仇恨啊!

果然,四周那些跟随着自家母亲或者长辈的姑娘们,都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向她。沈清玲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沈清宁,脸色变得有多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