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龙椅殇

先是慎王遭遇不测，命悬一线，紧接着又是那诡异的天象骤现，两件原本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却如同两股无形的漩涡，将两位皇子深深地卷入其中，这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莫非这东陵的天，当真要变上一变了么？

龙椅之上，皇帝面色苍白，仿佛正竭力支撑着一口摇摇欲坠的气息，勉强维持着早朝的仪态。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道挺拔的身影，那位于百官之首的傅江时，他那原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傅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略带嘲讽地说道：“怎么，皇兄看起来似乎并不为臣弟感到高兴啊？臣弟记得，此前皇兄可是日夜期盼着臣弟的双腿能够早日康复呢。”

“朕……朕当然高兴！”

皇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朕只是……一时之间高兴得有些过头了，以至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况且，朕这两日的身体，确实是有些不太舒服。”

说着，他朝身旁伺候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那太监心领神会，立刻会意，手腕一抖，拂尘一甩，尖细的声音随即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弟有本要奏。”

傅江却并未理会那太监的宣告，只是神态自若地向前迈出一步。

仅仅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步，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势，瞬间将原本属于皇帝的光芒尽数夺走。

此刻，尽管皇帝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端坐在龙椅之上的至尊，但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自己需要仰视傅江才能看清他的真容。

他心知肚明，一旦傅江的双腿彻底痊愈，那么他唯一能够胜过傅江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现在的他，又要重蹈覆辙，像当年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江大放异彩，获得所有人的赞誉与拥戴。

他只能仰望，永远只能仰望！

“近日来，臣弟虽然一直在府中养伤，却也并非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尤其是那事关安家军的传闻。”

傅江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安家满门忠烈，世代戍边，他们的功勋，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东陵的史册之上。当初，安家无故被人指控通敌叛国，此事本就疑点重重。试问，安家若当真有通敌叛国之心，以他们与西夏之间那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西夏又怎么可能会接纳他们呢？”

要知道，安家为了抵抗西夏的入侵，几乎是举全族之力。

从安蓉谨的爷爷那一辈算起，安家先后有七八个兄弟，全都为了保家卫国，英勇战死在了那片茫茫的沙场之上，甚至连子嗣血脉都未能留下。

傅江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朝中不少官员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他们对于安家军的事情也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当初的消息传回京城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成为了无法更改的定局。他们自然不会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去冒险重提此事。

更何况，他们与安家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亲近。

安家人常年驻守边关，与朝中的联系本就甚少，因此在朝中并没有多少交好的官员。那些有心为安家伸冤的武官，又因为不善言辞，最终也未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安家确实是满门忠烈，当初安老将军更是为了保家卫国，血洒疆场，马革裹尸。可到了安蓉谨这一代，就很难说了。”

叶丞相毫不畏惧地与傅江对视，他的脸上写满了对傅江刚才那番话的不认同。

“安蓉谨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谁又能保证她不会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选择背叛安家百年的基业呢？”

他倒也不是真的看不起安蓉谨，认为女子不如男。

只是，那一直根植于他骨子里的傲慢，让他固执地认为，像安蓉谨这种女人，即便有几分天赋，也更应该待在后院之中，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上阵杀敌，那终究是属于男人的事情。就算她当时做得再好，也无法改变她身为女子的事实！

“叶丞相可别忘了，正是你口中的‘女流之辈’，在安家军群龙无首之际，年仅及笄便毅然决然地承担起了军中重任，率领着安家军，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西夏铁骑的入侵，保卫了边境的安宁。”

傅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叶丞相倘若当真如此瞧不起‘女流之辈’，当年西夏入侵，战事吃紧之时，为何不见你亲自披挂上阵，奔赴战场杀敌呢？”

傅江的话字字珠玑，句句在理，说得叶丞相一时语塞，恼羞成怒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口不择言地反驳道：“王爷此言差矣！我乃朝廷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够上阵杀敌呢？”

“说得也是。”傅江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毕竟叶丞相，连自己的家人都照顾不好，也不知道究竟有何脸面，继续忝居丞相之位。”

傅江的这番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让朝中不少大臣都恍然大悟。

他们这才想起，眼前这两个人，可还是实打实的姻亲关系啊！

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呢？

虽说当初那桩婚事的内幕，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可近来不是有传闻说，慎王夫妻现如今已经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夫妻关系无比和谐了吗？

慎王这样当众顶撞自己的老丈人，回去之后，真的不会被王妃收拾吗？

其实，关于丞相府的传闻，在京城之中同样流传着不少。

甚至有人绘声绘色地说，叶丞相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变着法儿地苛待叶夫人和那个痴傻的小女儿。

要不然，叶夫人又为何宁愿放弃丞相夫人的名声和地位，也要坚决地与叶丞相和离呢？

叶丞相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现如今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名声，早已大不如前，甚至可以用一落千丈来形容。

叶丞相被傅江的这番话气得满脸通红，怒火中烧。倘若傅江只是一般的文官，他此时恐怕早就冲上前去，与他激烈地争吵起来了。

只是，就算叶丞相再生气，他也没有忘记，傅江可不是普通的官员，而是一位手握重权的王爷。

他作为臣子，要是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与王爷起了争执，到时候就算他占着理，最终也只会引来皇帝的震怒。

皇帝本就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而心烦气躁，听着傅江和叶丞相这般争执不休，更是觉得恼怒不已。

尤其是傅江！

他到底有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到底还知不知道，谁才是这东陵真正的主人！

傅江可不会在意皇帝的感受。

等叶丞相闭嘴之后，傅江再次开口，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臣弟恳请陛下，能够重新彻查当初安家军叛国一案，还安家军所有将士一个清白！”

他此话一出，殿内的武官们纷纷跟着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臣等恳请陛下，还安家军清白！”

“你……你们！”

傅江今日的所作所为，摆明了就是要与他这个皇帝争锋相对！

他一改往日的低调隐忍，开始锋芒毕露，展露出他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实力。

而皇帝直到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这些年来，傅江其实一直都在伪装！

他一直都以为，傅江在双腿残疾之后，整个人肯定也变得消沉颓废，失去了往日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