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城门喋血

“给我闭嘴！”程见青猛地回头，怒目圆睁，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压抑。

“你这贱民！竟敢命令谁闭嘴？”楚嘉禾的千金小姐脾气瞬间爆发，柳眉倒竖，杏眼圆瞪。

“都别吵了！”慎北脸色铁青，语气低沉得可怕，“去平州城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程见青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眶泛红，贝齿紧咬着下唇。“我相信我爹！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她近乎是在向自己，也是向所有人保证。

然而，当他们一行人抵达平州城外时，眼前的景象却无情地击碎了程见青心中那最后的希望。那与王狗剩所描述的几乎如出一辙的画面，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脏。

高耸的城门紧紧地关闭着，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拒人于千里之外。城墙上，身披铠甲、手执长枪的士兵们井然有序地巡逻着，一切都如同末世降临前的景象，秩序井然，毫无破绽。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的却是令人绝望的真相。城门之外，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难民营地。他们以天为盖，以地为席，露宿在这荒凉的土地上。耄耋老者，步履蹒跚；稚弱儿童，面黄肌瘦；颓丧男子，眼神空洞；哀戚妇人，泪痕满面。他们身边堆放着破旧的包裹，那是他们仅剩的家当，却也穷困潦倒到让人提不起丝毫抢劫的兴趣。

“老头子！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一位老妇人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老者，焦急地呼唤着，却显得那么的无助和绝望。周围的人们见状，纷纷避之不及，生怕被这绝望的情绪所感染，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上前帮忙。

“救救他啊！哪位好心人救救他啊！我老婆子给你们跪下了！”老妇人绝望而悲戚的哭喊声，并没有换来任何人的同情。人们一个个转过头去，似乎是不忍心看到这悲惨的一幕，但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素衣的少女忽然走了出来，她神情平静，眼神清澈，与周围麻木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少女蹲下身子，握住了老者的脉搏，片刻后，她轻声说道：“他只是饿昏了过去，喂他一点米粥就好了。”

老妇人看着眼前的温嫣，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滚落下来。“米粥？哪里来的米粥啊？我们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温嫣秀眉微蹙，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温凯喊道：“大宝，拿点吃的过来。”

“好嘞！”温凯积极地应了一声，然而，当他意识到周围一道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时，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温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体一寸寸地僵硬起来。

云遥霏强忍着笑意，揶揄道：“大……哦不是，温公子，赶紧去拿吧，老人家快撑不住了。”

温凯气势汹汹地把一碗米粥递给温嫣，眼神阴恻恻地盯着她的后脖颈，心中盘算着要怎么弄死她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碗米粥还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萧繁那里抠下来的，虽然有些凉了，但是对于这位已经饿昏了的老者来说，却如同琼浆玉露一般珍贵。

在温嫣的帮助下，老者缓缓地喝下了米粥，干瘪的肚子得到了食物的滋润，他也渐渐苏醒了过来。老妇人喜极而泣，抱着老者又是哭又是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温嫣见老妇人也饿得不轻，便让玉桃多拿了一些食物过来，分给他们。

“老人家，请问你们是怎么会流落到此处的？”温嫣轻声问道。

老妇人一面感激地接过食物，一面流着泪诉说着他们的遭遇。“我们原本是这平州城内的百姓，因为交不起那苛刻的保护税，就被官府的人给赶出来了……”

更准确地说，是被她那狠心的儿子儿媳赶出来的。

自从末世爆发之后，平州城就立刻封锁了城门，虽然禁止出入，但是好歹还算安全。而且城中还储存着一些粮食，勉强支撑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谁知道没过几天，官府突然下发了一份文书，声称要按照人口征收保护税，只有缴纳了保护税的人才能去领取救济粮。而这对老夫妻的儿子儿媳，为了舍不得多花那几十两银子，竟然任由官兵将他们二人无情地赶出了城。

玉桃听得怒火中烧，紧紧地握着拳头，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难道他们是捡来的吗？”

云遥霏在一旁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利益面前，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

“不可能的！”程见青听不下去了，她猛地冲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是知府大人让你们交的保护税？”

老妇人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平州城都是那个狗官在管辖，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程见青，让她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这一路从京城南下，她真切地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无数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今这个世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也正因为如此，她才难以接受，她的父亲竟然会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而枉顾百姓的死活！

程见青猛地扭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城门，突然发疯似的冲了过去。

城门前设置着一圈用削尖的木头制成的鹿砦，程见青被无情地拦在了鹿砦之外。

高墙上的士兵注意到了她的举动，立刻厉声喝道：“干什么？不想死的就赶紧滚开！”

程见青怒声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乃是程知府之女程见青！还不快点打开城门，放我进去！”

那些士兵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话，反而直接架起了弓箭，对准了她。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竟然也敢冒充知府千金！再不滚开，老子的箭可就不客气了！”

程见青急得大声喊道：“我真的是程见青！你们可以去找程知府，或者去找通判齐思遥，他是我表哥，他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士兵们冷笑一声，语气轻蔑地说道：“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身份尊贵，日理万机，岂是你们这种村妇想见就能见的？”

“你！你再不放我进去，等我见到我爹，第一个就要找你算账！”程见青气得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的话彻底惹恼了那些士兵，他们不再犹豫，直接挽弓拉弦，朝着程见青射了过去。

就在那支利箭即将射中程见青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突然出现，稳稳地抓住了那支箭矢。程见青已经被吓傻了，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温嫣冷冷地看着高墙上的士兵，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她反手一甩，手中的箭矢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狠狠地扎在了方才射箭的士兵面前的城墙上，箭身没入墙体大半，可见力道之大。

那士兵也被吓得不轻，顿时慌了手脚，一边敲锣打鼓，一边疾声大呼：“快来人啊！城门口有人闹事啦！”

慎北看着城墙上的士兵纷纷架起了弓箭，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大喊道：“阿嫣！快撤！”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那密密麻麻的箭雨便如同倾盆大雨一般，朝着她们二人铺天盖地地倾泻了下来。

温嫣眼疾手快，一把拎起程见青，迅速撤回了安全区域。然而，那些士兵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们，拉远了射程，继续朝着她们射箭，丝毫不担心会伤到那些无辜的百姓。

陆振和云遥霏等人见状，立刻上前挥剑劈砍那些射过来的利箭，但箭矢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也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

温嫣瞥见一旁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灵机一动，直接扛起那块巨石，朝着城楼上狠狠地扔了过去。

士兵们都已经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巨石越来越近，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顿时如同受惊的走兽一般四散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