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药引

这话像一块巨石，堵得陆振哑口无言，再也接不下去了。

看着一向能言善辩的陆振也这般吃瘪，慎北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弯了弯那好看的唇角。

温嫣皱了皱自己小巧的鼻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好浓郁的药味，你生病了吗？”

慎北闻言，只是温和一笑，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不碍事的。”

“有病就得赶紧治！可不能拖着，实在不行，我也可以给你看看。”温嫣语气认真，带着几分关切。

慎北闻言，剑眉轻挑，饶有兴致地问道：“王妃还懂医术？这倒是稀奇了。”

温嫣听了，略微斟酌了一下，然后一脸认真地问道：“那……炼丹算吗？”

慎北：“……”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几人一同出了王府，温嫣抬头看着眼前这扇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大门，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王府的大门是在这里的啊。”

知晓内情的慎北和陆澄等人听了这话，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但也都默契地没有拆穿她。

三月春阳和煦温暖，点点金光如同碎金一般，洋洋洒洒地散落在碧瓦飞甍之上，参差起伏，绵延成一片繁华景象，这就是洛京。

当今庆延帝已是天命之年，却对长生之术痴迷不已。三年前，他从遥远的南疆请来了一位神秘的蛊师，名叫清微，入京之后便被封为国师，赐居于巍峨的宝龙塔之中，地位尊崇至极，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刻，宝龙塔内，气氛压抑而诡异。

庆延帝面色痛苦地躺在龙床上，脸色涨红得厉害，一条条青筋如同蚯蚓般隐隐浮现在皮肤之下，双眼更是布满了血丝，原本清明的眼眸也逐渐变得浑浊起来。

“国师……国师……”他虚弱而急切地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渴望。

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缓步走到床边，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药碗，小心翼翼地喂到了庆延帝的嘴边。

那药汁呈现出一种浓稠的暗青色，隐约可见一丝丝红色丝线在其中浮动，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气味，令人作呕。

然而，庆延帝却仿佛得到了什么琼浆玉露一般，贪婪地吮吸着，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一抹诡异的满足之色。

随着药汁的入喉，他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原本无力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了知觉，气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不少。

清微放下手中的药碗，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皇上近日服用这药的频率有些过于频繁了。”

庆延帝听了，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语气轻佻，“不是你说这药能够让朕长生不老吗？既然如此，多用一些又有何害处？”

“凡事都讲究一个适度，过犹不及。”

清微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隐藏在宽大黑袍之下的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苍老面孔。

“况且，近日可供研究的药体逐渐减少，恐怕皇上您的药引也不够用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让人再去天牢里随便捞几个囚犯送过来便是。”庆延帝语气随意，仿佛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草芥一般。

清微听了，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因为这本来也是他的目的。

“朕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像国师您一样，拥有如此高的寿命？”庆延帝看着清微，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和渴望。

初次见到清微之时，庆延帝也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如同六十多岁的老者，实际上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

南疆蛊术素来神秘莫测，更有传言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长生不老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清微是南疆族的异类，他因为研习邪蛊而被族人驱逐，被打得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庆延帝救了他，并将他带回了长曦国，而临走之前，清微提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条件。

那就是覆灭南疆。

“待我收集到更多的蛊液，皇上您便可梦想成真，长生不老。”清微的声音依旧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外面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定北王夫妇已经入宫了，皇后娘娘让奴才来请您过去。”

庆延帝闻言，脸色瞬间布满了阴霾，语气也变得阴冷起来。

“昨夜朕派出了上百名刺客，前去夜袭定北王府，竟然是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他体内中了我的蛊毒，最多也就能活到这个月底了，皇上不必如此操之过急。”清微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话虽如此，可慎北一日不死，朕的心便一日不能安宁！”庆延帝的语气依旧充满了不甘。

突然想到了什么，庆延帝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也罢，今日朕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清微听了，只是微微低着头，并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是昨夜在定北王府留下的。

想起昨夜在定北王府遇到的那位神秘女子，清微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

正阳殿内，富丽堂皇，白玉瓷砖倒映着舞姬们蹁跹的裙摆，金丝楠木矮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佳肴满席，然而众人却似乎都无心欣赏品鉴，纷纷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坐在角落里的温嫣。

丞相府的四小姐温晚萤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这是洛京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来丞相府还藏着一位如此绝色佳人。

她雪肤玉骨，黛眉星眸，清冷如月，艳若芙蓉，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气韵，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皇上驾到——！”

殿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几名太监簇拥着庆延帝走了进来，同时，一股很淡却又很熟悉的药味也随之飘散开来，这使得温嫣的双眸微微一眯。

庆延帝缓缓落座，落在慎北身上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脸上却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阿北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朕早就与你说过了，好好在府里养着就好，不必管这些虚礼。”

慎北听了，只是淡笑着颔首，语气恭敬，“皇上仁慈，微臣却不能僭越，今日特地携王妃前来，拜谢皇上您的赐婚之恩。”

庆延帝闻言，将目光转向温嫣，带着审视的意味问道：“这位便是温丞相的爱女？”

庆延帝在打量温嫣的同时，温嫣也在仔细地观察着他。

五劳七伤，体壮气虚，看着阳气十足，实则已经被掏空了元气。

此人，命不久矣！

况且，方才那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昨夜分明才在那活尸身上闻到过。

莫非，活尸跟这位人间皇帝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温晚萤唯恐温嫣会当众将替嫁一事抖露出去，连忙抢先一步说道：“回皇上，这位是臣女的姐姐，比臣女大了半岁，因自幼体弱多病，所以一直深居简出，不为外人所知。”

她身旁一位身穿黄色衣裙的女子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既然是温丞相的嫡女，想来也应该有过人之处吧？不知定北王妃擅长什么？不如展示一下，也好让我们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此人是七公主楚嘉禾，是楚建楠的胞妹，自幼便对慎北爱慕不已，如今却被温嫣横刀夺爱，心里自然是恨死了她。

楚嘉禾早就从温晚萤那里得知，她这个嫡姐又蠢又笨，什么都不会，等会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出丑，那可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