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局中局

自打江翎枫长大成人，她所学的尽是些杀人越货、完成任务的勾当，对于经商之道，那真是一窍不通，过去更是从未涉足。

“记账这事儿啊，慢慢摸索总能熟练的。”江翎枫说着，反手将账册扣在桌上，美眸微敛，终于问出了心底盘旋许久，却始终未曾宣之于口的问题。

“惊春，我有一件事……”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辰韦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你是想问铁矿的事情吧？”

“你知道？”江翎枫略显诧异。

“你今日到县里来，不就是为了给三昧送药材吗？”辰韦一句话，信息量巨大，瞬间让江翎枫警觉起来。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魏掌柜曾经帮水云阁做过事？”江翎枫目光如炬，紧紧锁定辰韦的脸庞，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丝破绽。

辰韦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坦然地迎上江翎枫的目光。在江翎枫即将按捺不住，准备进一步追问之际，她才缓缓开口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毕竟咱们这位知县，早在十几年前就是阁主的人了，不过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江翎枫脑海中思绪飞转，她意识到辰韦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及知县。她早就怀疑，如今这位知县是被刘森暗中掉包的，甚至极有可能，此人原本就是刘森布下的一颗棋子，一颗独立于水云阁之外的棋子。

早早地安排在此处，为的就是日后能为他所用。

“铁矿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江翎枫抛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辰韦闻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早在咱们这位知县上任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不过真正开始开采，是从两年前开始的。”

“为什么偏偏是两年前？”江翎枫紧锁眉头，追问道。

“因为南边的荣王知道了。”辰韦信手拈来，指尖蘸水，以水为墨，在桌面上大致划出了铁矿山的位置，并向江翎枫详细解释其中的原委。

“开采铁矿并非易事，所需的人力物力极其庞大。水云阁虽然勉强能够承担，但要想瞒天过海，不被朝廷发现，实在是难如登天。所以，咱们这位阁主啊，就绞尽脑汁让知县和荣王搭上了线，而后凭借荣王的人力物力，逐步开采铁矿。”

“在荣王自以为掌握了铁矿，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反手背叛了他？”江翎枫顺着辰韦的话，大胆猜测道。

“非也。”辰韦的笑容，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咱们这位荣王，至今还蒙在鼓里呢，他根本不知道，这座铁矿早已落入水云阁的手中。他现在还傻傻地以为，知县是他的人，对他言听计从呢。”

听到此处，江翎枫彻底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刘森的这盘棋，竟然已经下了这么久，算计了这么多。

“刘森算计了这么多，恐怕早就对那个位置动了心思吧？”骤然得知如此多的内幕消息，江翎枫不禁开始担忧，她和刘森之间的交易，真的能够顺利完成吗？

在刘森大功告成之后，她又真的能够安然无恙吗？

“你都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消息的？”如果辰韦早就知情，为何此前从未向他们透露分毫？

江翎枫眼底的怀疑之色，已经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辰韦自然也明白，江翎枫会有所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本应该被烧毁的小纸条，递给了江翎枫，“是我的人查出来的，这份消息也是刚送到我手里的。”

纸条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褐色，江翎枫接过纸条，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你的人出事了？”

辰韦缓缓闭上双眼，沉默以对。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江翎枫心下了然，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消息是从南边传回来的？”

“对，自我被打压之后，我的人就被阁主四处调派。有些人去了南边，有些人去了北边。我原以为他们能过得好好的，却没想到，最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们拼死也要将消息送回来，其间的凶险与不易，可想而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一直以来，都是辰韦问江翎枫这个问题，今天却轮到江翎枫反问了。辰韦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向江翎枫。

一边是培养了她多年，却又突然对她进行打压的阁主，一边是和她同甘共苦，临死前也要将重要消息传递回来的自己的兄弟。

辰韦此刻，内心无比纠结，难以抉择。

“这几日你恐怕也累坏了，不如回湾山村好好休息几天吧。粮铺的事情交给几位掌柜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江翎枫看出了辰韦此刻的难受，主动提出让她休息。

却被辰韦断然拒绝。

“不用了，我已经想清楚了。”辰韦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虽然好像有些对不住阁主，可是他也对不住我手下的那么多兄弟。”

她微微仰起头，强行将涌上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江翎枫知道，辰韦此时才是最难受的。

可安慰的话说得再多，又何尝不是在揭她的伤疤呢？

最终，江翎枫只是轻轻拍了拍辰韦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她起身，准备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辰韦，让她自己慢慢消化情绪。这时，辰韦抹了一把脸，叫住了江翎枫。

“萧应飞说今夜有要事与你相商，你今晚就留在镇上，在同安客栈与他相见吧。”

面对江翎枫的疑惑，辰韦解释道，“他的人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想来是因为你不在湾山村，找不到你，这才让人把消息送到我这里的。”

闻言，江翎枫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今夜你也一同前去，将铁矿的事情和他说明白，也好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吧。”

“不必了，你们商量就好，我还有一大堆的账还没处理完呢，可不能再让几位掌柜的给我收拾烂摊子了。”辰韦虽然笑着，可这笑容分明很是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