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祠堂殇

“村长，我家娘子嫁到湾山村时日尚短，对于村里的诸多规矩还懵懂无知，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您多多担待。”萧应飞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他巧妙地将沈戚的注意力从江翎枫身上引开，看似是为江翎枫开脱，实则暗含警告。

眼见着江翎枫滴水不漏，沈戚也不恼怒，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含糊过去，转过头又和其他沈家人低声商议起来。

江翎枫看着沈戚的背影，目光落在他衣角那块略显突兀的补丁上。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身旁的萧应飞，眼神示意他注意那个细节。

“你说，咱们这位一村之长，日子过得似乎并不那么宽裕啊？”江翎枫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却充满了探究。

“身为一村之长，自然要事事以村民的利益为先，自己苦点累点，也是常有的事。”萧应飞不紧不慢地接话，看似是在夸赞沈戚的节俭和为民着想，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周围的村民也不是傻子，刚才沈戚和江翎枫对话的时候，他们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在听到沈家愿意拿出一百多斤粮食救济大家时，心里还觉得沈家做的还算不错。

可听了江翎枫和萧应飞的话，他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沈家这个时候还能拿出一百多斤粮食，怎么会连衣裳都破旧到需要打补丁的地步？这其中，怕是有些猫腻。

成功地搅浑了这潭水的江翎枫和萧应飞，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默契地不再多说什么。

之后，他们二人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听着沈戚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想必大家刚才也都听到了，我知道今年的寒冬不好过，很多人家甚至连糊口的粮食都不够。我思来想去，才勉强凑齐了一百一十七斤粮食。”沈戚清了清嗓子，语气沉重。

看穿了沈戚虚伪的表演，江翎枫也懒得再看他继续演戏，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明天我要上山一趟。”

“现在山上积雪很厚，这个时候上山实在太危险了，不如等雪停了再去吧？”萧应飞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带着担忧。山上的积雪深不见底，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很快就会回来。”江翎枫语气坚定，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你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我？”萧应飞抬眼看了江翎枫一眼，有些恼怒她的固执。

“我当然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山。”江翎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倒是让萧应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转过身，仔细地看着江翎枫坦然的双眸，也猜不透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算了，我现在腿脚还不方便，还是不跟你一起折腾了。”

如今萧应飞腿疾已经痊愈的事情，还在对外隐瞒着。明天要是上山，肯定会让人察觉到不对劲。萧应飞并不打算这么快暴露自己腿已经好了的事实。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江翎枫原本也没打算强求萧应飞同行，见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便用手肘轻轻捅了捅他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这件事你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总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吧？”

“我自有打算。”萧应飞神秘一笑，并未多做解释。

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只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大家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好无奈放弃。

“关于粮食如何分配，我已经说清楚了。接下来，咱们就该好好商议一下，关于祠堂被烧毁一事了。”沈戚扯着嗓子喊道。

一听到“祠堂”两个字，江翎枫立刻来了精神。

“祠堂内供奉着湾山村历代先辈的牌位，如今走水被烧毁，责任在于我，是我未能及时发现，并带人及时救火。”沈戚说得冠冕堂皇，但下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

“祠堂需要重新修缮，这可是一项大工程。恐怕还得请大家伙儿也搭把手了，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大家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不满地说道，“祠堂里供奉的都是你们沈家的祖宗，现在祠堂被烧了，怎么还要我们出钱？”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就有更多人敢站出来。

“没错！我家老头的牌位现在还放在家里呢，之前我想请到祠堂里，你们沈家人可是说祠堂里没有位置了！”

“就是就是，凭什么要我们出钱出力？”

……

江翎枫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好奇地问道，“你们萧家有在祠堂里供奉的牌位吗？”

“自然是没有的。”萧应飞轻蔑一笑，“沈家祠堂，向来不允许其他姓氏的牌位送进去接受香火供奉。只有沈戚前两年，破例请了两三个牌位进去，请的这些人也都是和沈家沾亲带故的。”

这说起来倒是有意思了。

一个只供奉沈家祖先的祠堂，现在被烧毁了，却要所有人家都出钱出力重建祠堂，沈戚这是把大家伙儿当成冤大头呢？

要是放在以前，可能没有人敢出头，或许也就答应了。可现在，恰逢收成不好，村民们本来就过得很艰难，好不容易通过采药草赚到了一笔能勉强过冬的食物，现在沈家还要他们出钱出力？

这谁能忍得下去？

“沈戚可不是这么不聪明的人。”江翎枫有些好奇，这场戏沈戚要如何收场。

“应飞和翎枫是怎么想的？”没想到，沈戚竟然直接点到了他们二人的名字。

“我们能有什么想法？我们两个还年轻呢，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敢随便拿主意。”江翎枫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个问题给推了回去。

可沈戚却咬死了要他们二人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你们虽然年轻，可却是有本事的，这一点，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很清楚。不如你们就先表个态吧。”

江翎枫心里暗暗骂了起来，但脸上还得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村长，这么重要的事情，只我们一家表态可不行，还是得看看大家是怎么想的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