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雨夜殇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要滴下来，将整个北冥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之中。江远舟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牵着马，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快步走向站在不远处的江晓元。

“你……你要做什么？” 江晓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试图与江远舟拉开距离，心中充满了警惕。

出乎意料的是，江远舟并未靠近，而是伸出手，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连同一起递上的，还有一把寒光闪烁的佩剑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大师姐，远舟并无冒犯之意。实乃事出紧急，师尊临时下令，命我前来。幸好，赶上了，没有耽误您的秘密任务。”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师尊还说，此去路途遥远，让您务必备好马匹和盘缠，以备不时之需。还有这把剑，师尊说是您不小心落在了他的住处，特意嘱咐您，如今情势不同以往，切不可掉以轻心。北冥弟子，向来剑在人在，要万事小心。”

江远舟一丝不苟地转达着莫宇的话，将手中的物件一样样地递给江晓元。其实，他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并不比江晓元少。师尊连夜紧急召见，语焉不详，只命他将这些东西送到。他也只能按照师命行事罢了。 “东西已经送到，师尊的嘱托也已经带到，远舟这就回去复命！”说完，江远舟转身，迅速地融入了手持火把、正在撤退的北冥弟子队伍中。

竟然是……莫宇安排的？ 江晓元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她接过缰绳，将包裹和佩剑挂在马背上，目光复杂。

今时不同往日，需得万事小心。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似乎突然之间，她有些看不透莫宇了。但即便如此，也丝毫无法动摇她离开北冥的决心。她远远地望了一眼江远舟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疾驰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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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元离开后，江远舟回到了北冥，向莫宇复命。

“东西都送到了吗？” 莫宇背对着江远舟，站在窗前，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禀师尊，马匹、包裹、佩剑，远舟已经亲手交给了江韵师姐。”

“那就好。” 莫宇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从明日起，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北冥大师姐江韵，在执行门派重大机密刺杀任务时，不幸身亡。门派上下素衣三日，禁止杀戮，以示哀悼。”

“师尊……可是……” 江远舟闻言，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明明才刚把大师姐送走，为何明日就要宣布她的死讯？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照我说的做便是，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莫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莫宇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原本已经停歇的雨，似乎又开始下了起来，乌云压顶，仿佛要吞噬一切。“远舟遵命。” 江远舟不敢再多问，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准备退出房间。

“还有那件事……” 就在江远舟即将离开的时候，莫宇突然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三日之后，就开始筹备吧……”

“远舟明白。” 江远舟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莫宇指的是什么，纵使心中充满了疑问，他也只能选择沉默。

房间里，只剩下莫宇一人。他独自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那无休无止的雨，缓缓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一个木坠，那是一个刻着“虞”字和“渊”字的、带着血迹的木坠。他仿佛要将那木坠捏碎，让它彻底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一般。

不管是他的阿虞，还是江晓元，都离开了北冥。

离开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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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天地间一片混沌，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浇灭江晓元想要逃离北冥的决心。她死死地抓住缰绳，任凭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着她的脸庞，模糊了她的双眼，湿透了她的衣裳。她顾不上擦拭，只是拼命地催动着身下的马匹，朝着远方狂奔。

她该去哪里？她又能去哪里？

她好像一直都在为了江韵寻找真相，可到头来，却发现江韵似乎早就知道了一切。虽然她不是真正的江韵，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江韵的悲伤，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她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究竟是江韵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悲伤，还是她江晓元自己的悲伤。

对于江韵而言，一往情深换来的，却是一杯冰冷的毒酒；对于江晓元而言，原本以为可以依靠、好像处处都在维护着她的师尊，竟然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下毒之人，那个无情地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这实在太荒唐了…… 此时此刻的江晓元，觉得自己就像一株在风雨中飘摇的浮萍，孤立无援，无依无靠。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以及那无情倾泻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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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晓元冒雨狂奔的时候，远在另一边的云诗，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神不宁。他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难道是那个女人，又受伤了？看来上次送去的药，还是不够……

还是她又不顾一切地跑去找那个秘密房间了……

今日，云诗迟迟没有收到来自北冥的眼线——弟子长风送来的信鸽。从不知何时起，他每天都要守在窗口，等待长风的消息。倒也不是为了了解北冥的最新动向，只是想知道那个顶着江韵名头，在北冥生活的女子，今天有没有又惹出什么麻烦。

就在他来回踱步，自言自语的时候，他忽然隐约地在雨声中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

“呜呜呜……”

虽然窗外风雨交加，但这个声音对于云诗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根本无法忽略。

是晓元的声音！

他立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冲到庭院之中，却并没有看到江晓元的身影。但这声音……分明就在附近……

他闭上眼睛，仔细地辨别着声音的来源，是墙！声音是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的！

云诗毫不犹豫地撑起一把伞，纵身一跃，翻过了高墙。果然，在墙角处，他看到了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江晓元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紧紧地抱着双膝，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泪痕。

他心疼地走到江晓元身边，将伞举过她的头顶，用手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雨水。江晓元抬起头，看到云诗赶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嚎啕大哭起来：

“……你终于来了，我想翻过去找你，可是雨太大了，墙也好滑，我上不去……”

云诗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江晓元，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今日恰好门派有事，他府上没有安排侍卫守在门口，估计是江晓元拍门无人应答，这才想到了翻墙。这的确是他的疏忽。只是这个女人，对爬墙这件事，是真的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