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风雨欲

“用过午膳再走如何？”顾皁簌的声音带着一丝挽留，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薛芊芊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嫣然一笑，皓腕轻抬，挥手作别，决绝地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目送着薛芊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顾皁簌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的苦笑。他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眼底满是疼惜，低声喃喃自语道：“终究还是瞒不过她。”

他强忍着胸腔内翻涌的气血，极力压制着想要咳嗽的冲动。他的身体，早已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但是，他必须撑下去，为了薛家，为了芊芊，他也要竭尽全力，保他们周全，让他们能够平安地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大梁。

顾皁簌的眼底，方才还闪烁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虑，此刻却被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都驱散出去。他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一定会守护住芊芊，以及她所珍视的家人，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顾皁簌的唇边，再次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背后，却隐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他微微上扬的唇角，缓缓溢出一丝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他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魔神，脚踏着万千尸骨，趟过滚滚血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薛芊芊回到府中，将顾皁簌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庆国公。庆国公听后，只是缓缓地捋着胡须，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倒是庆国公夫人，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那孩子……真的是咬破了事先藏在嘴里的血囊吗？”

薛芊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弧度，似笑非笑，但她的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浓浓的心痛和无力。她轻声说道：“他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真相，那么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若无其事地离开，让他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不要再为她操心。

“那孩子……真是……”庆国公夫人心疼地轻叹一声，眼眶微红。

庆国公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庆国公夫人转头看了自己夫君一眼，两人目光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计划没有任何问题，太子那边也暂时敷衍过去了。”薛芊芊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冷静地继续说道，“等过几天，应该就有人会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

“爷爷奶奶，我先回去了，有些饿了，想回去用些吃食。”薛芊芊说着，便起身告辞。

“嗯，去吧。”庆国公夫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目送她离开之后，这才满心酸涩地说道，“这两个孩子……真是太苦了。”

顾皁簌那样，分明是强弩之末，却还在苦苦支撑，一心想要护着芊芊周全。

这两个孩子啊，如果不是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换一个普通的身份，说不定就能过得轻松自在一些，也不必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

“苦什么？”庆国公闻言，豪气地说道，“这两个都是好孩子，都是咱们薛家人的性子！”

“不服天，不服地，敢于闯出自己的路来，我看挺好！”

“咱们薛家就没有孬种，咱们的孙女婿也是个好样的！”

就算顾皁簌没有几年好活了，这个孙女婿啊，他也是认定了的！他相信，顾皁簌一定能够给芊芊带来幸福。

庆国公夫人闻言，瞪了自己的夫君一眼，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庆国公，难得地硬气了一次：“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可真是太对了！但是，我现在心里就是不痛快，就是想揍你！”庆国公夫人说着，直接抬手，在自己夫君厚实的背上拍了几巴掌。

庆国公被打得有些懵了，为、为什么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庆国公夫人见状，“温柔”一笑，问道：“有意见？”

庆国公闻言，飞快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绝对没有！”

“夫人这几巴掌打得真好，让为夫我身心舒畅，好，实在是太好了！”庆国公挑起两根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

“真乖。”庆国公夫人满意地又拍了一下，这才起身，吩咐道，“开饭！”

“诶！”庆国公立马谄媚地答应着，“开饭开饭！”

他悄悄地抹了抹额头的汗，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反应够快，不然的话，把夫人惹生气了，他可是没法收场。

几天之后，大周的使者终于到了。这回派来的，竟然是大周的王爷，以及他的一双儿女，可见大周对这次和亲的重视程度。

梁帝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大周使者，朝中的重臣以及他们的家眷，也都纷纷盛装出席。

只是这回，让他们意外的是，程顾老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是，他的儿子却来了。

好歹他儿子也是翰林院学士，确实有资格来参加这样的宫宴。

这些都不是最让他们意外的，真正让他们意外的是，程溪宁竟然也跟着她父亲一起过来了。

这段时间，程溪宁的名声可谓是一落千丈，十分不堪。若是换成一般人家的姑娘，估计早就被送到乡下的宅子里去了，要不就是草草地嫁到外地，从此在京城销声匿迹，再也抬不起头来。

谁也没想到，程溪宁不仅没有离开京城，反而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且看起来依旧是光鲜亮丽，丝毫没有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

朝中的那些大臣，心中顿时有了各自的想法。看来，程顾老翻身的可能性很大啊！

太子回京之后，分别去了程顾老府上以及端王府，想要打探消息，但是却一无所获。如今这么一看，似乎是端王做出了让步。

也是，端王有什么？端王虽然聪慧非凡，文武全才，但是，他活不长啊！

以后太子登基了，还不是要靠着太子来照拂薛芊芊一家？

如今看来，程顾老一家，还是要胜过庆国公的。

在大梁，武将的地位天然就比文官低，也就是庆国公一家战功赫赫，功高盖主，这才成了唯一的例外。

程溪宁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看着盛开的鲜花，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优雅恬静，似乎外界的纷纷扰扰，对她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程小姐。”王轩诗走了过来，客套地笑着，说道：“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离开京城，远走他乡呢。”

程溪宁闻言，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幸好我家父母明事理，知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逼迫我妥协。”

她自然知道，名声对一个姑娘家有多么重要。

那些勋贵世家的女子，但凡名声有了一点点损伤，最后的结果，全都是令人窒息的。轻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重则家破人亡，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