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箭在弦

将手中的那枚温润玉佩递给站在王府门前的一位门子，瑾尹轻声道：“有劳您将此物归还靖王。”

原本喧闹忙碌的王府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无形的冰霜。几个负责守卫的门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接过玉佩的那位，更是目光锐利地打量着瑾尹，片刻后，他谨慎地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瑾尹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犹豫。若是直接表明自己曾是靖王妃，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思忖片刻，她还是决定坦诚地报上自己的姓名。

门子闻言，立刻与身旁另一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微微点头，说道：“请姑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靖王殿下。”

瑾尹此行的目的，仅仅是想物归原主，并不想在深夜与靖王有任何瓜葛。于是她连忙说道：“不必了，东西送到就好，我这就告辞了。”

她说着，便转身欲走，然而就在她刚刚迈下台阶的那一刻，一个黑色的麻袋，突如其来地罩在了她的头上。

“啊！”瑾尹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眼前重见光明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庭院之中，周围站满了神情肃穆的侍卫。瑾尹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刚才的遭遇吓得不轻。

她抬起头，只见陆昱正襟危坐于不远处的太师椅上，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一般，正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

“王，王爷？”瑾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靖王要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自己。

“我只是想把玉佩还给王爷，不想深夜叨扰，不知王爷此举，是何用意？”她鼓起勇气，质问道。

陆昱缓缓起身，走到瑾尹面前，微微弯下腰，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颌，仔细端详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这玉佩，是我亲手送给你的，为何又要还回来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要还，也不该选在现在。”

瑾尹更加茫然不解。难道归还一件物品，也要讲究时辰吗？

她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庭院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忙碌地搬运着各种奇怪的东西，有的是厚重的犀牛皮，有的是柔软的棉花，还有的是冰冷的铁片。

陆昱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她的下颌，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看到了这些，就更不能轻易离开了。”

瑾尹下意识地感到，靖王府内，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她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这些，究竟是什么？”瑾尹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物件，恭敬地走到陆昱面前，低声道：“王爷，已经打造好了，请您过目。”

瑾尹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竟然是一把制作精良的弩箭！

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失声道：“弩箭？！你竟敢私自制造弩箭！这可是我朝明令禁止的！”

那些被搬运进府的犀牛皮，也并非是什么珍贵的药材，若是靖王真的在府内私造弩箭，那么这些犀牛皮的用途，恐怕就是用来制作盔甲的！

她终于明白，为何靖王需要如此大量的犀牛皮了！可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真的要……私造兵器，意图谋反？！

陆昱挑了挑眉，从侍卫手中接过弩箭，漫不经心地对准瑾尹，然后轻轻一扣扳机。“嗖”的一声，一道寒光闪过，弩箭擦着瑾尹的耳畔飞过，深深地钉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箭矢的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令人猝不及防。瑾尹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方才，只要靖王稍微偏离一点点，她恐怕就已经命丧当场了！

“如你所见，”陆昱将手中的弩箭递还给身侧的侍卫，淡淡地说道，“我本不想伤害你，可你偏偏在今夜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巧。如此一来，你便不能轻易离开了。待我事成之后，仍旧立你为后，如何？”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轻声道：“我们原本就只差一步，就能成为真正的夫妻了。待我成就大业之后，你仍然是我的妻。只不过，这些日子，恐怕要委屈你一些了。”

陆昱走到瑾尹面前，轻轻搀扶着她站起身来，温柔地拂去她身上的尘土，轻声说道：“若不是傅占那个蠢货从中作梗，你我恐怕早已有了孩子。不过无妨，再过些日子，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你我分开了。”

他眼中闪烁着一丝疯狂的光芒，继续说道：“到时候，本王便可大赦天下，你的父亲也能重获自由。我相信你如此聪慧，应该不会怪我当初向皇上，检举了苏相吧？”

瑾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陆昱的手，颤声道：“是你带人抄了相府，然后嫁祸给了傅占？！”

陆昱似乎有些意外，但他随即一笑，耸了耸肩，说道：“原来他没跟你说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若是早知你不知情，我就不说了，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可怎么能算是嫁祸呢？我这也算是为他讨功！他自己优柔寡断，明明收集了相府的罪证，却迟迟不敢动手。本王不过是推了他一把而已。”

眼前的陆昱，让瑾尹感到无比陌生。在她的印象中，陆昱一直都是一个温文尔雅、风光霁月、与世无争的谦谦君子。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他竟然会私造兵器，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公然谋反吗？！

她不忍心看到陆昱越陷越深，连忙劝道：“王爷，这究竟是为何？难道是有什么苦衷？如今我已经是太后身边的女官，若是王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我在太后面前，或许可以旁敲侧击，替王爷说说话。”

陆昱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他定定地看着瑾尹，看了许久，才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得知我谋反，第一反应不是去向皇上告发，而是想着如何为我开脱。”

他向前一步，紧紧握住瑾尹的双肩，语气急切地说道：“一切都还有可转圜的余地！王爷莫不是被齐家所迷惑了？皇上圣明，只要王爷就此罢手，相信圣上定会宽大处理，不会过多追究。你还是可以继续做你的逍遥王爷啊！”

陆昱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猛地甩开瑾尹的手，怒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愿一生都如此混沌糊涂地过下去！难道在你看来，皇兄才是那个圣主明君，而我，就永远只能低他一头吗？！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当年父皇传位给大哥，哪里有他什么事儿！”

他攥紧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嘶吼道：“几年前他可以起兵谋反，夺取皇位，我为何不可以？！”

说着，他再次激动地抓住瑾尹的双肩，目光炽热而疯狂，“瑾尹，只要我成功了，你就是我的皇后！你我共享这世间繁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压迫你！我们再也不用寄人篱下，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倾吐出来：“当年皇上还只是梁王的时候，先皇驾崩，传位于太子，结果太子登基那日，梁王就直接起兵冲进了玄武门，最终登上了太极殿，成为了九五之尊！”

“其他的几个皇子，死的死，被贬的被贬，只有零星几个当年支持梁王的王爷，才得以留在上京。”陆昱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血腥和阴谋的夜晚。

“可即便如此，在皇帝登基之后，我们的权力，还是被一步步削弱。因为当今圣上害怕昔日的场景再次重演，所以处处提防着我们，就连我们娶妻，都要经过他的首肯，生怕妻族势力过于强大，威胁到他的皇位！”

一开始，陆昱对于这样平淡安稳的生活，还能够安之若素。可时间一长，朝中大臣和百姓们，都开始称他为“草包王爷”，甚至嘲讽他，说他们这群王爷，是因为当今圣上仁慈，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