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狐威

“啪！”一本厚重的账簿被瑾尹狠狠地砸在了张典簿的身上，纸张四散飞舞，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瑾尹眼神犀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张大人，这可是从齐家商铺里抄录来的账目，咱们好好算算。”

她纤细的手指在账页上滑动，最终停留在某一行，语气轻柔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张大人私下里贪墨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啊，仅仅是这一项就如此惊人，其他的呢？让奴婢来瞧瞧……哦，还有这暮云纱，账面上报的数目与实际相差三倍有余。啧啧啧，张大人真是好大的胃口，这么算下来，起码贪了五千两之多！莫非是近日操劳过度，以至于老眼昏花，抄录出错了吗？”

张典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瑾尹，声音嘶哑，“你……你！”

她竭力稳住心神，试图用尖锐的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你竟然敢查内务府的账？！你不要命了吗？你可知这是内务府齐家的产业，理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瑾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她抬起头，平静地说道，“张大人玩忽职守，统筹失误，这与齐家又有何干系？莫非……你是想攀咬齐家吗？”

此话一出，张典簿如遭雷击，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慌忙掩饰，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你……这……”

沉默良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她眼神恶狠狠地瞪着瑾尹，语气嚣张跋扈，“此事当然与齐家无关，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样？难道你还敢处置我不成？我可是贵妃娘娘亲自提拔上来的，我的父亲还是当朝户部员外郎！你呢？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没爹没娘的孤儿，有什么资格……”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响彻整个大殿。

在场的所有女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们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随即纷纷跪倒在地，将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惹祸上身。

张典簿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转过头，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瑾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瑾尹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丝帕，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刚刚触碰了什么污秽之物。然后，她将手中的帕子随意地扔在张典簿的身上，仿佛丢弃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

“张大人仗着谁的势？齐贵妃又如何？”瑾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慑力，“我朝如今没有皇后，太后娘娘才是六宫之首，谁敢不从？我在这里，就代表着太后的颜面。你胆敢在我面前提及齐贵妃？别说处置你，就算杀了你……又怎样？”

最后那句话，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仿佛情人间的呢喃，但却让张典簿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瑾尹的笑容依旧甜美，但却如同地狱里盛开的罂粟花，美丽却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张典簿吓得脸色惨白，一股阴冷的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蹬蹬地向后退了两步。

太后才是后宫之首，无论齐贵妃多么得宠，在后宫之中，太后才是真正的主宰。她们这些人的生死，都掌握在太后的手中。太后让谁生，谁就能活；太后让谁死，谁就必须死！御花园里那口一人来宽的井，就是她们最后的归宿！

意识到这一点的张典簿，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惊恐万状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苏大人饶命！奴婢一时糊涂，只贪了八百两银子，剩下的……剩下的……”

瑾尹缓缓蹲下身子，将一只手肘抵在膝盖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着匍匐在地的臣民，“剩下的……如何了？”

“剩下的……”张典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是内务府私下里谎报了账目。”

“都记下了吧？”瑾尹抬起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记录的女官。

那位言薄的女官恭敬地低下头，轻声说道，“奴婢都记下了，一字不差。”

一切都如她所料！

想要得到的话终于套出来了，接下来就要看太后娘娘的手段了。

任何时候，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背靠大树好乘凉。

太监们上前，将瘫软如泥的张典簿拖了下去。瑾尹站起身来，目光扫视着殿中的众位女官。

“从今以后，无论供奉者是哪位贵妃的亲戚，还是家人，所有账目都必须给我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谁若是胆敢阳奉阴违，不用太后娘娘动手，我亲自将她扔到井里喂鱼！上次那个小宫女的惨状，你们都看到了吧？脸都泡得浮肿成球了！谁想步她的后尘，大可试试！”

她笑眯眯地扫视着众人苍白的脸庞，那笑容在众人眼中，却如同死神的微笑，充满了令人绝望的恐惧。“诸位……可还有人不服的？”

众女官仓皇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奴婢不敢！奴婢日后定当以大人马首是瞻！”

张典簿不过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棋子罢了，有了她这一遭，想必这群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瑾尹不想日后在宫中的日子里被人处处挑刺，既然入了宫，就不是来受气的。她只有一个主子——太后娘娘。

只要哄得太后娘娘开心，她的日子就会顺风顺水，万事如意。

慈宁宫。

太后娘娘看到瑾尹回来，脸色十分不悦。

瑾尹笑嘻嘻地走到太后娘娘身边，熟练地为她捏着肩膀，声音娇媚地说道，“这是谁又惹娘娘生气了？”

太后娘娘绷着脸，拂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这个小蹄子？”

“你现在出息了，竟然敢在外面借哀家的名头狐假虎威了？”

瑾尹弯起眉眼，撒娇道，“奴婢这只小狐狸，当然要依附您这百兽之王呀！再说了，您又没亲眼瞧见，那个张典簿，竟然搬出齐贵妃来压奴婢。奴婢可是太后娘娘的人，这出去就得给太后娘娘争光啊！”

“难道要让一个妃子的人欺负了去？奴婢受点委屈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怕日后宫中传出有人要成为六宫之主的消息，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太后娘娘听了这话，仔细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她的人在外面丢了脸，那就等同于她丢了脸，等同于打她的脸。

本来齐贵妃就仗着皇上的宠爱，许久不来向她请安了。如果今天瑾尹真的被齐贵妃的人给震慑住，那齐贵妃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想到这里，太后娘娘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她伸出手，拉过瑾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这么说来，哀家倒是错怪你了。”

瑾尹连忙将手中的账簿呈上，笑着说道，“只要太后娘娘高兴，怎样责备奴婢都好。这是内务府这些年来的账目，里面贪墨的银子可不在少数呢。”

太后娘娘没想到瑾尹竟然如此迅速地就将事情办妥了，而且还办得如此漂亮，一时之间，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她打开账簿，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哀家这就将这些账目呈给皇上，撤了齐家的职！”

“不行。”瑾尹连忙阻止道。

“这仅仅是一些账目而已，齐家完全可以说这些都是下面人做的。太后娘娘若是直接将账目呈上去，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找一些替罪羊，将底下的小厮发卖了，平息此事。这样一来，齐家和齐贵妃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了。”

太后娘娘听了这话，顿时泄了气，觉得手中的账簿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瑾尹笑着解释道，“太后娘娘不必着急，咱们不急于一时。仅仅依靠一本账目，是无法扳倒齐家的。但是，咱们可以先利用这本账目，让齐贵妃低头。她不是已经许久没有来向您请安了吗？咱们可以用这本账目，半遮半掩地透露一些消息给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