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怜惜

小丫头哭得像一朵被骤雨摧打的海棠，泪珠儿扑簌簌地往下掉，红红的鼻尖更添几分楚楚可怜。傅林的心弦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深邃的眼眸锁定了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

瑾尹的眼睛宛如一汪清泉，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看著那双眼，傅林心中原本翻腾的疑虑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薛家那些话依然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让他不得不再次确认：“可我怎么听薛家说……”

“二爷果然是开始厌弃奴婢了吗？” 没等傅林把话说完，瑾尹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哽咽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是不是嫌弃奴婢脸上的伤疤丑陋？二爷一定是听信了薛家那些人的谗言，要把我发卖回去！那里的大夫人心狠手辣，她知道奴婢性子软弱，可以随意打骂，早就恨不得用尽一切手段将我抓回去，可是二爷……”

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着真挚与恳求，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奴婢不想回去，真的只想好好服侍二爷，求二爷……怜惜奴婢。”

那声音如泣如诉，那模样娇弱可人，傅林心中的疑虑在她一声声的“二爷”中渐渐消散，最终，在那句饱含期盼的“怜惜”里彻底迷失了心神。

傅林抬起手，温柔地拂去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轻轻叹息一声：“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我真是糊涂了，竟然听信了那毒妇的谗言。”

今天一大早，他气冲冲地跑到薛家，本想为瑾尹讨个公道，结果却遇到了薛陈氏。那女人告诉他，瑾尹原名叫冯怜怜，还说近日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她儿子迷得神魂颠倒，非要娶她回家。

傅林最厌恶的就是那些心思深沉、擅长算计的女子。薛陈氏的话，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与瑾尹初次相遇时的情景——那双清澈、胆怯的眼睛，确实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开始怀疑，瑾尹是不是也用了同样的手段来引诱自己。

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看著怀中之人那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傅林的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他抬起她的下巴，想要吻下去，却被瑾尹一把推开。

她走到一旁坐下，语气幽怨地说道：“二爷怀疑了奴婢，光是道歉可不够。”

这分明是得寸进尺，是在拿乔作怪，可落在傅林眼中，却是娇嗔的情趣。他喜欢她这娇俏任性的模样，连忙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语气轻柔地询问：“那瑶瑶要怎样才能原谅我？不如……”

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起身走到屋角的玉匣子旁，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玉，塞到瑾尹的手中。

“这是上次抄佛经的时候，母亲赏我的。说起来，那佛经还多亏了瑶瑶帮忙，这玉就送给瑶瑶吧。”

这块玉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看起来比上次送的那块还要好上几分。

“唉……” 瑾尹凄婉地叹了口气，“奴婢要的是二爷的心，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毫不客气地将玉佩收进了袖口。

“果真？” 傅林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瑾尹微微颔首，眼底似乎再次泛起了泪光。

她微微侧过脸，不让傅林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语气凄然地说：“奴婢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被二爷拉到了床上，从此以后自然就是二爷的人了。就算二爷现在不要奴婢，可在奴婢心里，奴婢已经是二爷的人了。”

她这般纯情，让傅林觉得更应该对她负责。他心头充满了满足感，将她拉入怀中，从一旁拿起帕子，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日后我要是再怀疑你，就让我天打雷……”

话还没说完，一根纤细的手指便抵住了他的嘴唇。瑾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这种赌咒发誓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

傅林愈发痴迷，低下头就要吻她，却再次被瑾尹推开。“前几天老太太不是让二爷每日去佛堂诵经修身养性吗？这似乎已经到时辰了。”

傅林一拍额头，“可真是，我怎么又忘了！”

说完，他连忙起身，瑾尹走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裳，他便着急忙慌地朝前院跑去。

望着傅林离去的背影，瑾尹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她都已经进了府，薛家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她原本想着，只要攒够了银子就可以赎身出府，如今看来，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傅林的庇佑和宠爱，她在这府中寸步难行。

刚才拉扯间，衣裳都弄皱了。瑾尹回到房间，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出了府。

到了薛氏布行，薛廷正坐在柜台里面翻看着账本，看到瑾尹来了，立刻喜笑颜开。

“怜怜一路走来，一定很热吧？” 他拉着瑾尹的手，进了里屋，关切地问道，“前几天我跟母亲说了你我的婚事，只是……”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后来府上的二爷来了，母亲好像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二爷回去后，没对你怎么样吧？”

原来是薛陈氏说的啊……瑾尹掩饰住心中的情绪，轻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呢？自然是被二爷骂了一通。不知当时哥哥在哪里？”

“我……” 薛廷有些迟疑，“你知道的，母亲她性子急躁，有什么事都不容别人插嘴。我虽然想帮你说话，可也拦不住她。”

“哦……” 瑾尹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这也不怪哥哥，只要哥哥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我当然有你！” 薛廷急于表明自己的心意，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瑾尹巧妙地躲开了。

“光说不做，我怎么知道哥哥的心意呢？”

看到瑾尹似乎在傅家受了委屈，薛廷想要弥补她。他犹豫再三，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铺契，“怜怜，这个给你。母亲前阵子给了我两家铺子，这是其中一张铺子的地契，你收下就当做你我的定情信物。”

没有去官府过户的地契，不过只是一张废纸，店铺的所有权还是在薛廷的名下。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她不着急，总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瑾尹接过地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轻声问道：“可这若是给了我，伯母能同意吗？”

“母亲不知道，你快收着，别有什么负担。反正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瑾尹只好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刚把地契放好，薛陈氏就走了进来。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外面没人，便径直去了里屋。一进门就看到了瑾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要打她。

瑾尹吓得瑟缩了一下，连忙躲到薛廷的身后。

薛廷挡在母亲面前，语气强硬地说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怜怜已经不是你买回来的童养媳了，你无权再打她！而且，而且我们以后还要成亲，您就更不能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