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半恩赐

都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瑾尹心知，自己这辈子算是走了狗屎运——若是婆家没早死，说不定，她也得像那薛陈氏一般，每日遭受公婆的磋磨打骂，暗无天日。

再看如今，伺候的这位傅林，身份尊贵自不必说，更是生得一副风流俊俏的好皮囊。最难得的是，这位二爷出手阔绰，对下人们的赏赐从不手软。随便赏个荷包、珠钗，就够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的嚼用。

于瑾尹而言，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她本就是一株无依无靠的野草，能得傅林这般抬爱，无疑是找到了遮风避雨的靠山。

只是，沈夫人的告诫犹在耳畔，三令五申，她如今哪里还敢越雷池半步？

她略作思忖，便放下手中的帷幔，对着里间压低声音道：“二爷，夜深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儿一早，奴婢还得……”

话音未落，皓腕便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被拽入了帷幔之中。黑暗里，一股炙热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瑾尹看见男人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此刻正闪烁着晦暗的光芒。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叫人避无可避的风流，温柔又多情。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语气轻柔地说着，仿佛真的怕吓到她一般。

瑾尹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只能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在薛家的日子，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种事情上，男人最为敏感。稍有不慎惹恼了他，凭她那点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她是真的怕了。她害怕被沈夫人发现，更怕自己会像夏芝一样，被打得下不来床。

傅林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的腰身僵硬得如同木头一般。

他剑眉微蹙，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初见之时，这腰肢分明柔软得紧。那夜月光皎洁，他将她逼在墙角，只觉软香暖玉抱了个满怀。怎么到了床上，反倒僵硬得像块木头了？

瑾尹并不知道傅林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只看到他蹙着眉头，一直盯着自己打量，不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怯懦地唤了一声：“二爷……”

她声音本就娇软，此刻又带着一丝害怕的颤音，听起来柔弱至极，直直地喊进了傅林的心坎里，像一杯香甜的美酒，滋润着他的心田。

“欸。”傅林这才露出了笑容。他大手一揽，将她的腰身紧紧搂住，在她耳边蛊惑引诱道：“来，再叫一次。”

夜已深，两人都穿着轻薄的寝衣。傅林的手紧紧锢着瑾尹的后腰，她整个人悬空被他抱在怀里，男人灼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她手足无措。

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丫鬟。她清楚地知道，男人的身体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也懂得如何讨男子欢心。

还在薛家的时候，她曾无数次地想过，用这种方式换取薛廷的帮助。

因为在性命面前，贞洁这种东西，实在是最不值钱的。

更何况，在那种情况下，就算不献身于薛廷，也要献身于那个病恹恹的、整日咳着黄痰的肺痨鬼。

半晌，她颤抖着手，怯生生地说道：“二爷，奴，奴婢害怕。”

这里是侯府，她不能再冒险了。沈夫人会打死她的。

男人兴致正浓时，说害怕无疑是最扫兴的。傅林也不例外，这朵小百合，可是他勾搭了多日才到手的，眼看就要入口，却突然退缩了。

难道他平日对她还不够好吗？

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若是换作夏芝，都不用他开口，早就自己贴上来了。

腰间的大手又紧了些，他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你怕是误会了什么。”

他俯下身，在瑾尹耳畔低声说道：“爷我从不毁丫鬟的身子，这你也不行？”

不要身子？这话让瑾尹不可遏制地再次想起了那个人。

昏暗的寺庙里，金身佛像之下，外面雨幕绵绵，那个人的声音如玉般清冽，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不要她的身子，但却要利用她。不是因为怕毁她清白，而是嫌弃。

她没有说话，傅林直接当她是默认了。

外面，烛火熄灭，薄云遮月。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荡起了轻柔的烟纱帷幔，朦朦胧胧地，隐约渗出一片旖旎的春色。房内，粗重的喘息声和一声又一声低哑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

“瑶瑶……”

又过了一会儿，他气息不稳地说道：“瑶瑶喜欢什么？以后所有的东西，都紧着你先挑……”

翌日，瑾尹是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的。

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心底暗骂：这两兄弟，果真都是一样的癖好！

她下了床榻，只觉大腿内侧酸痛得厉害，腿下一软，差点跌倒。

身后传来低低的、带着一丝清晨沙哑的笑声。她回头一看，傅林正侧躺着，单手撑着头，薄唇挂着浅浅的笑意，懒洋洋地望着她。

他冲着紫檀木桌那边微扬了下颌，“玉匣子里有个翡翠如意环，戴在里面，母亲看不到。”

这是给她的奖赏。瑾尹打开匣子一看，那玉环翠绿的颜色，通体净润，便是不懂玉石的人，也知道价值不菲。

她曾在薛家见过薛陈氏佩戴的一枚玉环，成色远不如这个好，却也值五十两银子。这枚玉环，怕是百两都不止。

瑾尹小心翼翼地将玉环放到自己存储银两的小匣子里。她数了数，前天，二爷赏了一枚金钗；大前天，赏了一件云锦裙；还有一些碎银子、珍珠。

前几天，大夫人赏了她一把金豆子，三小姐给了个花簪。林林总总加起来，已经装了小半匣子。再加上这枚玉环，能换不少银子呢。

二爷赏赐的这些东西，有些颜色太过鲜亮，不能被夫人看到。再加上赏赐太多，容易记不清，哪日少了她都不知道。

这日，她要去寻布行，给二爷和大爷做衣裳。瑾尹趁着这个外出的机会，抱着小匣子去了银号，将其全部换成了银票。

出了银号，她看着手里那三百两的银票，瞠目结舌。

那枚玉环，竟然价值二百八十两！

这都可以在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买半户大宅子了！

二爷不可能每次都赏赐如此昂贵的东西。但这样算下来，只要再攒些银子，买了侍从、护院，用不了几年，她就能出府了。

瑾尹将银票放到衣襟里，轻轻拍了拍胸口，心头涌起无限的满足感。

无父无母，无所依靠，一没傍身的本事，二没力气。她能为自己做的最好的打算，就是多存点钱。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