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美人计

傅林站在厢房与里屋之间，只觉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从厢房里传来春蓝带着哭腔的喊声：“二爷，不好了！夏芝姐姐吐了好多血！”
紧接着，里屋的秋实也急切地呼唤：“二爷，瑾尹妹妹的脸色变得惨白，像是没了血色！”
两边交错的呼喊声，嘈杂得让傅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只见瑾尹虚弱地扶着门框，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声音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带着一丝恳求：“二爷，求你不要走……瑾尹好害怕……”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更衬得她楚楚可怜。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整个人都显得那么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你出来做什么？外面风大，你刚刚受了惊吓，还是好好休息，别再染上风寒。”傅林连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了屋。
屋内的榻上，瑾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充满了泪水，她紧紧地攥着傅林的手，带着哭腔说道：“二爷，瑾尹真的好害怕……奴婢也不知道那件衣裙竟然会犯了夫人的忌讳，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自己把这事儿担下来。不就是二十板子吗？就算被打死，我也绝不会把夏芝姐姐供出来……”
秋实比其他的丫鬟年长三岁，在一众丫鬟里，她的性子也最为随和。
她心疼地拿起帕子，轻轻地为瑾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叹息道：“你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如果我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你穿那件衣裳去的，也不会惹来这场祸事。夏芝也真是的，平日里放肆惯了，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也这么狠心，真是难为你了，还一直想着她。”
瑾尹摇了摇头，身子往傅林的身侧缩了缩，轻声说道：“姐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一定是我自己太蠢笨了，惹了姐姐的嫌弃。二爷……”
她紧紧地抓住傅林的手，哽咽着说道：“二爷，你可千万不要怪夏芝姐姐，都是瑾尹的错，是瑾尹笨手笨脚，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端。”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尾和鼻尖都红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美人垂泪，傅林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觉得心头像是被挖去了一块肉一样，又酸又涩，心疼不已。
“你哪里有错？错的人是夏芝！她都已经跟我说了，是她故意让你穿上那件衣裙的。瑶瑶你放心，我不走，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夏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傅林寻来的太医医术果然高超，虽然她被打得皮开肉绽，现在还无法下地行走，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她睁开眼后，得知这三天来二爷都没有来看过她，顿时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忽然，她又听到春蓝在一旁说道：“还不是那个瑾尹勾引了二爷！现在二爷把她弄到里屋，整天都守着她，现在倒好，晚上也不翻墙去红烟阁了，只守着她一个人，说什么她受了惊吓，夜里总做噩梦。”
听完这些话，夏芝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噗”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污了冬蓝的衣裙。
“哎呀！”春蓝慌忙站起身来，一边擦拭着裙子，一边抱怨道，“这可是二爷前阵子刚赏的天香锦，我没日没夜地照顾你，没想到反倒搭上了一条裙子！”
说着，她扭头就走，嘴里仍然嘟囔着不满：“我看你也是心里不痛快，得了，我去找冬梓来照顾你。”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人来。
榻上，夏芝艰难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伸长了手臂想要去够茶盏，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根本动弹不得。她费了半天的力气，却始终无法碰到茶盏，只能听到屋外传来如往日一般的嬉闹声。
只是这嬉闹声中，却多了一个人的声音。
“二爷你看，奴婢戴这朵花好看吗？”
是瑾尹的声音。
“好看，瑶瑶戴什么都好看。”
瑶瑶！
夏芝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目眦欲裂，什么时候他们变得如此亲昵了？
二爷，二爷的心真是狠啊！竟然连一眼都不来看她！
昔日的姐妹，如今却正在庭院中嬉笑采花，瑾尹嘴巴甜，哄得二爷和秋实等人眉开眼笑，几个人玩乐得全然忘记了厢房里还有一个半身不遂、需要人照顾的夏芝。
下个月便是百花宴了，说是百花宴，实际上是老太太、太太们为了给族中尚未婚配的子嗣相看妻子而举办的，最主要的目的，是给府中的大爷傅占和二爷傅林寻觅一位相配的夫人。
沈夫人的屋里。
“我看着晏珩屋里的丫头，数你最妥帖。”
晏珩是傅林的字。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沈夫人对这个长相娇俏却不艳媚的小丫头颇有好感。
她特意寻了刘嬷嬷打听了瑾尹的来历，得知她是外面买来的，用着虽然不太放心，但看着确实讨喜。自从她来了之后，二爷也极少再去红烟阁了。
儿子不再出去找妓子喝酒，沈夫人就已经很欣慰了。
她对这个儿子没有太大的期望，只求他不要惹是生非就行了。
沈夫人一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对瑾尹吩咐道：“你去给晏珩好好地量量尺寸，把他屋里那些红的绿的花里胡哨的衣袍都丢了，整日里穿着得流里流气，像什么样子！下个月就是百花宴了，给他做几身端正的衣裳才行。”
说着，她又看向刘嬷嬷，吩咐道：“就按照大爷平日里的喜好，也给二爷做几套吧。”
要做衣裳，自然要找布行。瑾尹听到这里，立刻想到了什么，她垂下眼眸，恭谨地问道：“不知夫人已经寻了哪家布行？”
忠伯侯府有固定的商铺供应布匹，绣娘也是个中翘楚，沈夫人回答道：“还依旧是老样子，叫隆德布行吧。”
“这隆德布行，奴婢前几日听二爷说，他们做的衣裳近来有些老气，想来二爷是不太喜欢的。”
“他喜欢的还得了？”沈夫人冷哼了一声，“他惯是喜欢那些红红绿绿的，这次百花宴可不能再依着他的性子来了！”
“可若是二爷不喜欢，到时候也不会穿，不如……”瑾尹笑着建议道：“朱雀大街上有多家布行，不如叫每家布行都做些沉稳持重的款式出来，先拿给夫人过过眼，再给二爷挑选，岂不是更好？”
沈夫人与身侧的刘嬷嬷对视了一眼，心中觉得这丫头真是好生伶俐！有她在，定能好好地侍奉二爷。
常年只选一家商铺，沈夫人也觉得近年来隆德布行的态度有些怠慢。她觉得瑾尹的这个法子也不错，就直接准许了，又吩咐道：“你跑一趟崖青院，把这件事也跟晏燊说一下，也给他做几身衣裳。”
傅占字晏燊，也是瑾尹最不想见到，却怎么也忘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