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芙蓉帐暖

声音低沉沙哑，夹杂着酒气，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带着微微的颤动与诱惑，在她耳边缓缓盘旋，惹得人浑身酥麻，心底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冯怜怜深知，男子向来钟情于那未经世事的纯真少女。

她恰到好处地染红了双颊，眸中似有水雾氤氲，显得楚楚动人。她微微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胆怯与娇羞：“爷，莫要戏弄奴婢，奴婢愚钝，听不懂爷在说什么。”

傅林见状，轻抬起她的下颌，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只见她眼波流转，水光潋滟，似受惊的小鹿般无辜，令人顿生怜惜之情。他忍不住低声轻笑，带着几分玩味：“你怎知我是爷？”

冯怜怜微微垂下眼睑，掩饰住眼中的一丝狡黠，轻声道：“在这侯府中，能身着锦衣，腰束金扣玉带之人，自然是爷。”

“倒是个聪慧的丫头。”傅林饶有兴致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朝那亮着灯光的屋子微微抬了抬下巴，“那你可想如她一般，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这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眼前这位侯府公子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还夹杂着脂粉的香气，这让冯怜怜心知肚明，他定是从哪家青楼妓馆刚刚出来。这种流连于万花丛中的男人，什么样的绝色佳丽没见过？

她不能像那些女子一样急不可耐，也不能虚情假意地推脱说不想离开。冯怜怜拿捏好分寸，恰到好处地挤出几滴晶莹的泪珠，配合着微微颤抖的身躯，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这般娇弱可怜，惹人怜爱的模样，愈发让傅林确信，眼前的女子定是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女，瞬间便软化了他心底的那一丝防备。

刚从红烟阁回来的他，原本已是筋疲力尽，但眼前这清新脱俗的少女，却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的兴致。

他心生好奇，这样一位矜持内敛的少女，到了床笫之间，又会是怎样一番动人的景象？

他眼神迷离地凝视着她，嗓音低沉暗哑，带着几分诱哄：“今夜，我带你去芙廷苑，可好？”

今夜便要带她去？他在想些什么？冯怜怜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在这薛家待了八年，她对男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了解了。

她曾被薛陈氏逼迫着，给那病入膏肓的痨病鬼擦洗身子。那个男人瘫痪在床，动弹不得，却仍然会对她产生反应，拉着她的手，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各种动听的情话，哀求她用手帮他解决。

就连薛廷那样，外表看似端庄儒雅的人，都会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怜怜……”

情到深处时，他甚至会信誓旦旦地说：“怜怜，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大哥已是不行人事，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他一死，我便将你娶进房。”

男子动情之时，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口，但清醒之后，最终吃亏的，往往只有女子。

她虽对贞洁这种东西并不看重，可她不愿白白吃亏。若是今日就这般去了，先不说他是否会一夜厌烦，单说明日府中那些奴婢们，见到她被直接带走，不知又要招来多少嫉恨与怨怼。

可她又不能直接拒绝，冯怜怜连忙抬手捂住了脸颊，抽噎了两声，声音哽咽道：“可……可没有嬷嬷和姐姐们的准许，我……我怕，这不合规矩。”

真是巧了，傅林偏偏就是个最不讲规矩的人。屋内那充满媚意的低吟声，还在不断地撩拨着他，让他下腹紧绷。

若是换作以往，他定会直接将人抗走。可今日，他却破天荒地将她搂入怀中，温声安慰道：“莫怕，明日我派人来接你，可好？”

面对这样一朵娇嫩欲滴，含苞待放的小百合，他并不着急采撷。若是太过急切，反倒会失去其中蕴含的乐趣。

冯怜怜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傅林轻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冯怜怜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寺庙里遇到的那个男人。他眼神轻蔑，语气讥讽，说她的名字很是低贱。

她的名字，的确是个很低贱的名字，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

这个名字，是她被卖到薛家之后，薛陈氏给她起的。

怜怜，可怜……

薛陈氏给她起这个名字，只是为了让她听起来更加卑贱，让她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不过是被买来的一个奴隶，一个卑微无依，毫无依靠的童养媳。

胸前悬挂着的雕莲木雕微微晃动，露出了背面那个小小的“瑾”字。冯怜怜微微低头，目光晦涩难辨，抿着嘴唇，轻声说道：“瑾尹。”

母亲将她卖掉，薛家又这般虐待她，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想和以往的任何人有任何瓜葛。她不要姓氏，只要名字。从此以后，她就是她自己，她只是她！

“瑾尹……”傅林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字，沉默了半晌，忽而一笑，“好名字，瑾为美玉，瑶亦从玉，的确是个很美的名字，很适合你。”

春风和煦，月色皎洁。

“很美，适合你”这几个字，夹杂在温柔的春风里，伴随着男子身上淡淡的酒气，紧紧地包裹住了瑾尹。

或许是这晚风太过温柔，又或许是男子身上的酒气太过醉人，瑾尹竟有片刻的失神。

她也能有被人夸赞的一天吗？不过片刻，她又连忙摇了摇头。男人的嘴，最是会骗人，不过是公子哥们逢场作戏的戏言罢了，当不得真。

……

翌日，天色微亮，杏儿便抱着一摞脏衣裳进了屋，随手往瑾尹身上一丢，语气恶劣道：“懒蹄子，还不快起来把这些都洗了！”

瑾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蹙眉道：“这些不是前面人给你的活计吗？”

“什么你的我的，我比你先来，还说不着你了？”杏儿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比我先来，锦绣姑娘也说了，是你我共同做，可没说让你把所有的脏衣裳都丢给我。”瑾尹起身，一边冷冷地回应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裳。

白色的素布衣衫轻轻划过手臂，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肤白皙如凝脂，一条如藕般的手臂，洁白如玉。浅绿色的绦带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显得既傲人，又不落俗套。

杏儿不由得看呆了一瞬，片刻后，她又绷起脸，冷笑着嗤了一声：“真是个不要脸的，做这种狐媚相给谁看呢？就算你打扮得再好，大爷们也不会到这后院来的。”

瑾尹微微蹙眉，她才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哪里来的“打扮”一说？

她缓缓站起身，双手环抱于胸前，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杏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要脸，昨夜那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闻言，杏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昨夜她太过投入，竟然忘了这后院已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了。“什……什么声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瑾尹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与他人私会，这种腌臜事若是被前面的人知道了，把你拖出去发卖，你的娘家人还能要你吗？与你私会的人，又可会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