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塔倾

文武百官早已肃立于殿前，对着高坐龙椅的武景帝，恭敬地行了一礼。

普陀寺的老方丈率领着一众弟子，缓缓走出寺门，迎接圣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洪亮而庄严，回荡在天地之间。

帝王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浪，层层叠叠地涌向四面八方，笼罩着整个肃穆的庙堂，令人心生敬畏。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将身子伏得更低了几分，以示臣服。

武景帝抬了抬手，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平身。”

“多谢皇上！”众人齐声叩谢，这才起身，恭敬地立于原地。

武景帝目光转向老方丈，沉声问道：“敢问方丈，祭坛可已准备妥当？”

老方丈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答道：“回禀皇上，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待吉时一到，便可开坛做法，与上苍沟通。”

“有劳方丈了。”武景帝语气平和地说道，但其中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老方丈再次施了一礼，恭敬地道：“不敢。距离吉时尚有一个时辰，皇上不如先到楚林馆稍作歇息？”

武景帝神色肃穆，语气坚决地拒绝道：“朕此番前来，乃是向上天请罪，心诚则灵。为了天下苍生，朕不可贪图一时的安逸。还请方丈带朕前往祭坛吧。”

“阿弥陀佛！”老方丈口诵佛号，再次施了一礼，随即转身引领武景帝一行人，向着祭坛的方向走去。

祭坛位于普陀寺的正中央，四周环境庄严肃穆。东西南三面，分别环绕着庄严的观音殿、慈悲的文莱菩萨殿以及清净的禅房。北面，则是一座直插云霄的宝灵塔，气势恢宏。

武景帝的目光落在高耸的宝灵塔上，心中却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今日的宝灵塔，与他记忆中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皇上，请。”老方丈伸手示意，指向地上早已准备好的蒲团。

武景帝神色庄重，缓缓撩起龙袍的下摆，双膝跪倒在地。紧随其后，文武百官也纷纷跪下，场面肃穆而庄严。

萧泽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要说他想谋夺皇位，那是肯定的。可是，他如今一无钱，二无权，而且还假死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有什么民心可言？眼下不过是出现了一个日食的异象罢了，就算武景帝真的犯了什么错，也不至于严重到要将皇位拱手让出去的地步吧？

巳时正刻，天边忽然飘来一朵浓重的黑云，紧接着，一弯小小的月影缓缓移动，遮挡住了光芒万丈的旭日。月亮仿佛一张拉满的弓，正对着太阳，引弓待发。原本被烈日炙烤得耀眼夺目的天空，随着众人的每一次呼吸，逐渐变得暗淡无光，最终，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宛如泼墨。

天，竟然完全黑了下来！

百姓们顿时骚动起来，人群中开始出现不安的议论声。

就在众人心怀忐忑，惴惴不安之际，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猛然自天边炸响！

嘭！

嘭！

嘭嘭嘭！

不对，这声音听起来，似乎又不像单纯的雷声，反而更像是某种巨大物体爆炸时发出的巨响，震得大地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日食的景象，正在慢慢消退。

原本暗沉如墨的天际，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皓朗清明。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快看！你们快看啊！宝灵塔……宝灵塔倒了！”

武景帝与身后的文武百官，立即循声望去。只见那座已经矗立了二十余年的宝灵塔，竟然真的倒塌了！它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刚刚那阵地动山摇的感觉，正是因此而来。

这实在太奇怪了，不是吗？

好端端的宝灵塔，怎么会突然倒塌呢？

如果是雷击，为何没有看到电闪雷鸣的景象？

如果是地震，为何周围的房屋却安然无恙？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到了极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事情。

随着弥漫的烟雾逐渐消散，一个半破的铁笼子，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在这铁笼子内，竟然用手腕粗细的铁链，牢牢地锁着一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犯人。

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被关押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滚圆，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他们只听说过雷峰塔下镇压着白娘子的传说，却从未听说过宝灵塔下竟然还囚禁着一个犯人！

那犯人跪在地上，双手被沉重的铁链高高吊起，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吸入大量的灰尘，他低声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而虚弱。

随后，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布满了污垢，头发也乱糟糟的，如同鸟窝一般。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认出了他，认出的不是别人，正是苏虹颖的父亲，钎震！

“陛……陛下，陛下一一”钎震激动得语无伦次，踉跄着步子，向着铁笼中的囚犯奔去。

“陛下！”随着他的呼喊，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也纷纷认出了对方，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啊！是先帝！真的是先帝啊！”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老方丈站在原地，彻底呆住了，脸上满是茫然的神色。“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宝灵塔的下方，竟然囚禁着一个犯人，而这个犯人，竟然还是官员们口中的先帝！要知道，先帝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驾崩了吗？怎么会变成塔底的囚犯呢？

老方丈疑惑的目光，从萧泽满是胡渣和污垢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神色不明的武景帝身上。

武景帝一言不发地看着萧泽，深邃的眸光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意味。

一些没有跑过去的大臣，看着萧泽，同样也是神色各异，眸光深幽。

终于，有人壮着胆子，低声问了武景帝一句：“皇上，那……那真的是先帝吗？”

从容貌上来看，确实很像。

那大臣又忧心忡忡地问道：“可是，先帝不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驾崩了吗？”

这一点，恐怕就要问萧泽自己了。

此时，已经有官员脱下自己的官袍，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萧泽的身上。

还有武艺高强的武将，拔出佩剑，奋力斩断了束缚着萧泽的铁链。

萧泽的身体虚弱至极，无力地靠在其中一个官员的肩头，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他甚至，还闭上了眼睛，仿佛无法忍受头顶刺眼的光线。

“陛下，当年您不是已经驾崩了吗？”

“咳咳……”萧泽咳嗽了几声，嘴角竟然溢出了点点血丝，看起来十分虚弱。

不少官员纷纷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问道：“陛下，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萧泽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好像连开口说话都十分困难，毕竟，任谁被囚禁了整整二十年，大概都无法保持良好的体力吧。

须臾，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向依旧立于祭坛之上的武景帝，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愤恨的光芒。“皇儿，老天有眼啊！朕总算是重见天日了！”

事到如今，如果还有人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可就真是愚蠢至极了。

果不其然，官员们的脸色顿时大变，纷纷转头看向面色冰冷的武景帝，颤声问道：“陛下，是……是皇上把您囚禁在这里的吗？”

萧泽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说道：“是……是他的母后，派人囚禁了朕，然后……然后扶持她的儿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