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血色

乔引玉行色匆匆，赶路途中忽闻惊雷——兰姨娘竟然早产了！

她心头一紧，顾不得其他，脚下生风，直奔兰姨娘的厢房。待她赶到，却意外地发现，秦慧燕竟然也在场！

消息早已传开，乔太爷亦是神色焦灼，急忙命人提着药箱，请了大夫进厢房。

大夫的到来，似乎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焦虑的情绪稍稍缓和。

厢房内，浓烈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大夫顾忌男女有别，端坐在纱帘之后，压低声音吩咐道：“张婆子，快看看兰姨娘宫口开了几指。”

张婆子，乃是溧阳城内鼎鼎有名的稳婆，经她接生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她依言掰开兰姨娘的双腿，探手一摸，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大人，兰姨娘她……宫口根本就没开啊！”

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就算情况再差，宫口也该开一指才对啊！

“参汤熬好了吗？快，快端来给兰姨娘服下！”大夫面色铁青，若是兰姨娘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没法向乔太爷交代啊！

“参汤已经熬好了，一直在大厨房煨着，奴婢这就去端！”

丫鬟不敢怠慢，撒开腿丫子，朝着厨房飞奔而去。

从踏入厢房的那一刻起，赵嬷嬷就一直跪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兰姨娘，期间更是哭晕了好几次，“姨娘，你一定要撑住啊！你可别吓嬷嬷，嬷嬷年纪大了，受不住这样的惊吓啊……”

她是兰姨娘的奶娘，自小便将兰姨娘一手带大，情同母女。赵嬷嬷一生未嫁，早已将兰姨娘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此刻的兰姨娘，意识模糊，几乎陷入了昏迷状态。丫鬟端来参汤，赵嬷嬷连忙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姨娘，喝了参汤，你就能有力气了！一定要坚持住啊，孩子还没出来，你不能放弃啊！”

提及孩子，赵嬷嬷浑身一震，慌忙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抓住张婆子的手，“张嬷嬷，姨娘她……会没事的吧？孩子……也会没事的吧？”

张婆子面色凝重，将沾满血迹的毛巾丢进铜盆，兰姨娘此刻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胎儿虽不足月，但也有七个月大了，只要能够顺利产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现在宫口迟迟不开，而且还有出血的迹象，若是傍晚时分宫口仍未打开，恐怕……孩子就危险了。”

赵嬷嬷闻言，身形剧烈摇晃，险些跌倒在地！

厢房之外，丫鬟们脚步匆匆，进进出出，忙得焦头烂额。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又有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

乔昀更是心急如焚，在厢房外不停地来回踱步，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秦慧燕则隐身于人群之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身体却微微颤抖着，不知是何情绪。

乔引玉走到秦慧燕身旁，将他所知道的事情经过，低声告诉了她。

见秦慧燕如此模样，他误以为她是在害怕，宽大的袖袍之下，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别怕，这件事与你无关。”

秦慧燕抬眼看了看乔引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她没有说话，却也并未挣脱乔引玉的手，“我……我从来就没害怕过！”

经历了过往的种种，她又怎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感到害怕呢？

她此刻的心情，并非恐惧，而是激动！

她万万没有想到，兰姨娘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仅仅是被她稍微吓唬了一下，竟然真的动了胎气，提前发动了！

她的内心，竟滋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甚至恶毒地想着，若是孩子没能顺利生下来，又或者生下来就夭折了，那该多好啊！这样，她的孩子在阴曹地府，也能有个伴儿了，不是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再也无法遏制！

兰氏，乔昀，你们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就让你们的孩子下去陪葬，这才是公平的，不是吗？

厢房外，众宾客纷纷神色凝重，忧心忡忡。而赵嬷嬷看到秦慧燕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腾地一下燃烧起来，“夫人，你实在是太狠毒了！竟然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秦慧燕，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听到赵嬷嬷这番话，秦慧燕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但并非是因为害怕她，而是因为她所说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

当初，她的孩子被无情地抛弃时，赵嬷嬷不是还得意洋洋的吗？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焦急万分！真是何其讽刺！

秦慧燕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她早已看清了乔府的真面目，但每当想起那个还未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她的心头就涌起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绞痛！

孩子永远地离开了她，她的生命也仿佛失去了色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再次抬起头时，秦慧燕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姿态，语气平静地说道：“赵嬷嬷，此话何意？兰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赵嬷嬷紧紧咬着嘴唇，目光如刀般落在秦慧燕的身上，冷冷说道，“你以为你不承认，老奴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须臾，她双眼通红，泪如雨下，猛地跪倒在乔昀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少爷，您可一定要为姨娘做主啊！”

乔昀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连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语气温和地说道：“嬷嬷放心，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来。”

赵嬷嬷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道：“姨娘怀着身孕，本不宜操劳过度，所以想着去凉亭那边坐坐，透透气。不料，少奶奶也恰巧在那里。姨娘原本想着和少奶奶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可是谁能想到，少奶奶突然像发疯了一般，竟然掏出了一把匕首，还警告姨娘离她远一点！姨娘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吓啊，一时情急，就动了胎气，导致早产了。”

赵嬷嬷添油加醋，将兰姨娘对秦慧燕说的那些污言秽语，全都巧妙地隐去了。如此一来，在外人听来，就完全是秦慧燕的不是了。

“我听说，乔府的少奶奶很少外出见客，府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这个兰姨娘在处理，会不会是因为少奶奶心有不甘，才对兰姨娘下此毒手的？”

“谁知道呢，寿宴上她竟然携带兵器，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你们有所不知，兰姨娘这已经是第二胎了！她早就生下了乔府的长子，可少奶奶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说不定就是因为后宅那些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