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剑舞惊鸿

华灯初上，丝竹悦耳。

周贵人莲步轻移，重返宴会，一改往日娇柔之态。一袭曳地红裙，紧束窄袖，高挽云髻，仅于耳畔点缀一朵同色绢花，英姿飒爽，令人眼前一亮。

满堂宾客，艳羡目光如炬，汇聚于她。

周贵人手持三尺青锋，盈盈下拜，清脆嗓音响彻殿内：“皇上，臣妾愿献剑舞一曲，为淑妃姐姐贺寿。”

武景帝龙颜顿展，兴致盎然：“哦？你竟还会舞剑？”

周贵人心下一喜，暗道苦练多日，终有所成，面上却谦逊道：“臣妾略通一二。”

武景帝大手一挥，鼓声骤起，如惊雷般震动四方。周贵人身姿轻盈，立于殿中，手中长剑寒光闪烁，舞动如风，一招一式，动若雷霆震怒，静若江海凝光。

前两名千金献艺之时，虽有掌声雷动，却略显寻常。然周贵人剑舞一起，四下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鼓声渐急，节奏愈发紧凑。周贵人神情专注，动作随鼓点变幻，干净利落，毫无滞涩。众人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目睹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壮观景象。

剑舞渐入尾声，周贵人身形旋转，眼看就要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她以为是旋转过度所致，并未在意。

高台之上，庞淑妃敏锐地捕捉到周贵人神色异样，美眸深处闪过一丝狰狞笑意，如同美玉蒙尘，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只是一瞬间，庞淑妃便恢复了往日雍容华贵之态，仿佛方才那一幕只是幻觉。

苏虹颖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手持精致茶盏，轻抿一口，心中了然。

尽管不知庞淑妃动了何种手脚，但她确信，周贵人即将面临一场灾难。

果不其然，周贵人剑舞已至尾声，她强压下眩晕之感，绽放出自信明媚的笑容。然而，就在她挥动长剑，准备完成最后一个动作时，剑身竟突然脱离剑柄，带着刺耳的风声，直直飞向御座！

“啊——”

周贵人惊恐尖叫，花容失色。

众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柄长剑，寒光凛冽，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武景帝所在之处。武景帝尚未反应过来，头顶便传来一声闷哼。

凌贵妃竟奋不顾身，挺身而出，将武景帝护在身下，长剑重重地击中了她的肩头！

“贵妃！”

武景帝惊呼出声，面色惨白，紧紧搂住凌贵妃，惊魂未定：“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太医！快传太医！”

凌贵妃紧握武景帝的手，微微喘息，虚弱道：“皇上，臣妾没事，幸好那剑并未开刃，只是砸在身上，并未刺伤臣妾。”

武景帝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凌贵妃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无论是武景帝，还是凌贵妃，亦或是满殿宾客，都被这惊险一幕吓得不轻。

武景帝小心翼翼地扶着凌贵妃坐好，怒火中烧，一脚踢开那柄罪魁祸首的长剑，目光如冰刀般射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周贵人。

周贵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跪趴在地，语无伦次：“皇上……臣妾不知道……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真的……”

“怎么？险些伤及朕躬，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吗？”武景帝怒不可遏，厉声打断她的话，目光锐利如剑。

周贵人涕泗横流，拼命磕头：“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皇上明鉴……”

武景帝怒喝一声，不容置疑：“来人，周氏以下犯上，冒犯圣驾，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即刻执行！”

周贵人还未来得及辩解求饶，便被侍卫堵住嘴巴，强行拖了下去。

突发变故，使得武景帝兴致全无，带着受伤的凌贵妃拂袖而去。庞淑妃见目的达成，也顺势宣布宴席提前结束。

一场精心筹备的寿宴，就这样被搅得乌烟瘴气。

苏虹颖看着庞淑妃得意洋洋的背影，眸光闪烁，暗潮涌动。

……

夜幕低垂，一轮弯月悬挂于空。苏虹颖沐浴完毕，身着轻薄丝绸亵衣，周身散发着淡淡幽香。

连苹掌灯，放下床幔，轻声道：“小姐，床铺已经准备妥当，奴婢伺候您安歇吧。”

苏虹颖神色平静，突然问道：“连苹，钱嬷嬷呢？”

“钱嬷嬷还在前院忙碌。”连苹答道。

苏虹颖点点头，缓缓走向床榻。

翌日清晨。

苏虹颖用过早膳，钱嬷嬷便如约前来教习宫中规矩。虽为相府嫡女，礼仪教养早已烂熟于心，但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装模作样，重新学习。

今日学习女红针织。

“苏小姐上次绣的荷包实在差强人意，看来咱们还得加紧练习。”钱嬷嬷口中所说的，正是苏虹颖送给萧政维的那枚荷包。无论是前世今生，女红都是她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虹颖乖巧点头，温顺配合。

她今日身穿一袭粉色束腰罗裙，勾勒出窈窕身姿，外罩一件月牙白薄衫，腰间以芙蓉金扣固定。发髻随意挽起，仅用一支芙蓉金钗固定，露出白皙姣好的面容，尤其那双眼眸，清澈明亮，灵气逼人。

钱嬷嬷仔细端详着苏虹颖，啧啧称赞：“苏小姐真是越发漂亮了，尚未及笄，便已是倾城之姿，待到完全成长，不知该是如何的美艳绝伦！”

苏虹颖只是浅浅一笑。

“老奴先给姑娘做个示范，姑娘在一旁仔细看着。”钱嬷嬷说着，便拿起绣篓，开始穿针引线。

苏虹颖在旁边落座，拢了拢袖口，状似闲聊般开口问道：“嬷嬷，您入宫多久了？”

钱嬷嬷抬头看了苏虹颖一眼，回答道：“老奴自十岁入宫，一直到现在，已经三十余年了。”

苏虹颖眸色微深，继续问道：“那宫里的老人，您都认识吧？”

钱嬷嬷剪断银丝线，开始翻找金丝线，漫不经心道：“不敢说全部，但十之七八还是有的。”

苏虹颖素手递过丝线，状似无意地问道：“那您认识一个叫红珠的宫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