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龙体抱恙

萧政维一袭深邃的湛蓝长袍，那衣襟与袖口处，银丝细密地绣着展翅欲飞的仙鹤，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悬挂着一块通透碧绿的玉佩，更衬托出他卓尔不凡的风姿。他将武将的威严和文人的风骨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令人叹服。

一旁，苏虹颖身着一袭淡粉色的宫装，与萧政维的蓝色相映成趣，两人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格外赏心悦目。

武景帝目光落在苏虹颖身上，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小丫头，朕早就说过，政维这小子的眼光可不差。”

苏虹颖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武景帝抬步走到龙案前，拂袖坐下。福泉公公见状，立刻带领着一众宫人悄然退下，偌大的暖阁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武景帝并未寒暄，直接将手搭在御案之上，眉梢轻挑，示意苏虹颖上前为他诊脉。

苏虹颖却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皇上，臣女对于解毒一事，了解并不深入，更不敢贸然冒犯龙体。”

伴君如伴虎，帝王之怒，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她心中忐忑，希望武景帝能够收回成命。

虽然师父传授了她诸多医术，但面对未知的毒性，以及眼前这位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她实在难以承担这份重任。

“朕看起来就这么可怕吗？上次诊脉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紧张。”武景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苏虹颖心中暗道：上次我也不知道您是皇上啊！

“这样吧，朕恕你无罪，你就把朕当成一只小白鼠来对待，反正朕这副身子，也不差你一个试药的了。”武景帝故作轻松地说道。

苏虹颖听着他略带自嘲的话语，心中没来由的一酸。

他不过才二十五岁，却已身中剧毒二十五年。这些年来，每每毒发，他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萧政维连忙上前，将苏虹颖扶起，他温厚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她纤细的手，“颖儿，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怪你的，相信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和支持。

武景帝再次将手放在御案之上，苏虹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探脉。

“皇上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这是因为常年服用药物，再辅以内力强行压制毒性所致。然而，压制得越久，反噬便会越严重。如今，皇上的五脏六腑已经虚弱不堪。” 甚至比不上五十岁的老者，难怪第一次见到武景帝时，就觉得他面色不正常。

苏虹颖眉头紧锁，又仔细探查了一番，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升起，“如今皇上体内的毒性，恐怕不是寻常药物能够压制得了的。”

武景帝收回手，整理着衣袖，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说的没错，之前的那些药方已经不太起作用了。”

“这是因为服用时间太长，体内的毒性会慢慢侵蚀药物，最终，那些原本用于压制毒性的药物，也会变成毒药。”苏虹颖神色凝重地说道。

“皇上，您毒发时是什么样的症状？”

“就感觉浑身冰冷，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然后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用手拼命撕扯，脑袋里更是像有人拿着无数的细针狠狠地扎。”武景帝说着，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听起来有点像寒毒，但又不完全是。

苏虹颖拧眉问道：“多久发作一次？”

“小时候几年一次，前几年一年一次，如今三个月一次。”

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说明毒性已经开始活跃扩散，一旦全面爆发，又没有解药的话，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毒发的时间越来越短，朕知道，总有一天，朕会毒发身亡。”每每毒发之时，那种非人的折磨，总让他想要一死了之。他不知道这次老天爷是否会眷顾他，便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朕已经拟好了遗诏，如果朕驾崩，便由你们的孩子继承东陵的江山。”

轰——

苏虹颖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武景帝，嘴角忍不住抽搐。

皇上，您大可不必如此坦白。

萧政维捏了捏眉心，无奈地说道：“皇兄，你吓到颖儿了。”

武景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冒失，清了清嗓子，“咳，言归正传吧。”

“当年这毒，可查出是谁下的？”

“丽贵太妃。”

苏虹颖皱起了眉头，丽贵太妃？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萧政维解释道：“就是先帝的丽贵妃，昨天我跟你说过的。”

苏虹颖的眸子瞬间瞪大。

所以，太后娘娘才如此厌恶凌贵妃？

“那皇上可知这毒的名字？”如果能知道毒药的名字，或许还有办法可想。

武景帝摇了摇头，“当年丽贵太妃在母后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毒发时母后已临盆在即，只得强行生下皇兄。后来东窗事发，母后处死了她，也因此与父皇产生了隔阂。”

“那剩余的药呢？”

“事发时，就被丽贵太妃销毁了。”

“当时，就没有问责凌国公府？”

武景帝摇了摇头，“父皇深爱丽贵太妃，一直认为母后处罚太过残忍，不许再审问凌国公府的人。十年前，父皇病危，驾崩之际，颁发了两道遗旨，其一，赐凌国公长女为太子妃；其二，太子登基后，不得苛责凌国公府。”

这简直就是妥妥的免死金牌啊！可以这么说，只要凌国公府不犯下谋逆叛国之罪，最起码还能再兴旺三代。

就丽贵太妃所做之事，太后娘娘就算将凌国公府生剐了都不为过，看来先帝真的是爱惨了丽贵妃。

“皇上，既然之前的药方和针法有效，咱们还是先按照之前的来吧。臣女先给您施针，然后开方子熬药。”

苏虹颖也不知道是药方还是针灸的穴位起了作用，如今，清除武景帝体内的毒素迫在眉睫，她不敢贸然停掉其中之一，等情况有所好转之后，再慢慢研究其他的办法。

之后，苏虹颖便在重华殿住了下来，每隔三日替武景帝针灸一次，其余时间则在教习嬷嬷那里学习宫廷礼仪规矩。

……

今天，苏虹颖刚替武景帝完成第二次针灸，她离开寝殿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忽然，她脚尖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连苹，你先回重华殿，我出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