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杀鸡儆猴

“姨娘，”苏虹颖语速飞快，如同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林妈妈方才信口雌黄，说什么府里上下没一个人把我当回事，还说我娘这个嫡夫人也护不住我。这等奴才，竟敢当面嚼舌根，出言不逊，我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若是这话传到御史台那些老学究耳朵里，他们必定会参奏爹爹您宠妾灭妻，置嫡妻嫡女于不顾！这可是关系到整个丞相府声誉的大事啊！”

她一口气说完，不给庞氏插话的机会。果然，庞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暗地里狠狠地瞪了林妈妈一眼。这个蠢货！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沉不住气，简直是废物！

然而，她脸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反而亲热地拉过苏虹颖的手，满脸慈爱地说：“我的好孩子，你放心，姨娘定会为你做主的！”

说完，她猛地转过头，对着跪在地上的林妈妈厉声呵斥道：“林妈妈，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胡言乱语，搬弄是非？！”

林妈妈见状，连忙伏地叩首，声音颤抖地辩解道：“夫人，奴婢冤枉啊！老奴只是心疼我的女儿秋霜，这才斗胆前来，想为她讨个公道啊！谁知大小姐二话不说，就朝老奴泼了一身脏水！”

她声泪俱下，极力卖惨：“可怜我的秋霜啊！现在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呢！奴婢就这么一个女儿，这可让老奴如何是好啊！”林妈妈哭得肝肠寸断，庞氏见状，故意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大姐儿，秋霜的耳朵……”

“是我亲手扯坏的。”没等庞氏把话说完，苏虹颖便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姨娘，我娘亲身子一向不好，常年都在佛堂里清修养病。姨娘您执掌中馈，府中大小事务都由您一手打理，自然知道奴婢偷盗主子的贵重饰物，犯了错就该罚，按府里的规矩，少不了一顿板子。我只是略施薄惩，既没有打板子，也没有把人赶出府，可这林妈妈却在这里不依不饶，寻死觅活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报官吧！让官府来定夺此事，无论官府如何处置，我苏虹颖绝无二话！”

此话一出，原本哭天抢地的林妈妈，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偷偷地瞥了苏虹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庞氏的脸色已经彻底挂不住了，原本勉强的笑容也僵硬到了极点。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说出来的话，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竟然让她隐隐生出一种挫败感！

苏虹颖明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庞氏，语气咄咄逼人：“只要不是姨娘的意思就好。我还担心自己一时糊涂，错怪了林妈妈呢。”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如果她没有错怪林妈妈，那么，这一切就是庞氏在背后指使的咯？既然没有错怪，那林妈妈以下犯上，出言不逊，自然就该好好地惩戒一番才是……

庞氏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苏虹颖便再次开口，毫不客气地下令：“林妈妈以下犯上，冒犯主子，杖责二十棍！至于秋霜，她偷盗府中财物，罪加一等。姨娘执掌中馈，此事便由姨娘您来做主吧！”

果不其然，这才是苏虹颖真正的目的！庞氏紧紧地抿着嘴唇，目光阴沉地盯着苏虹颖。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苏虹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明能干了？她抬头望着对方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心中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发冷。

一炷香过后，林妈妈便被家丁们拖到了前院，结结实实地绑在了长凳上。行刑的家丁手握着一掌宽，两指厚的沉重木板，毫不留情地朝着林妈妈的后背狠狠地抽打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丞相府。

屋檐下，悬挂着的宫灯被夜风吹动，灯笼下垂下的红色穗子中，系着精致的小铃铛，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苏虹颖神情平静地站在廊下，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的目光冰冷地转向跪在一旁的秋霜，语气森寒地说道：“秋霜，你给我记清楚了！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秋霜是林妈妈的女儿，自然也是庞氏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而她的院子里，也绝不止秋霜一个爪牙。秋霜只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奉侧夫人之命，秋霜偷盗主子贵重饰物，按府规当处以……”苏虹颖故意顿了顿，然后缓缓抬起秋霜的下巴，在她惊恐万状的眼神中，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两个字。

“杖毙！”

秋霜闻言，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瞬间变得灰白一片，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感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她拼命地抓住苏虹颖的裙角，语无伦次地哀求道：“大小姐饶命！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大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小姐饶命啊！”

苏虹颖厌恶地抽回自己的裙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中，蕴藏着太多复杂而深沉的意味，如同无数道火苗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灼得秋霜心底发颤。

苏虹颖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秋霜见状，瞳孔骤然紧缩，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不！不要啊！大小姐，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

第二天一早，秋霜的尸体便被随意地扔去了乱葬岗。林妈妈拖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身子，忍着剧痛，四处托人使银子，才勉强为自己的女儿置办了一口薄棺，草草地将她安葬了。

与此同时，丞相府中也开始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说什么大小姐苏虹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与温柔善良，平易近人的二小姐苏虹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百合气得七窍生烟，将那些难听的话语一股脑地告诉了苏虹颖。

苏虹颖听后，却反而笑了出来。

苏虹瑶人美心善？呵呵，庞氏和林妈妈散布这种谣言的时候，心里就不会感到亏心吗？也不知道此刻正在其舅舅家做客的苏虹瑶，听到这些赞美之词，会不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难道您一点都不生气吗？”百合气鼓鼓地问道。

苏虹颖随手塞了一块香甜软糯的马蹄糕到百合的嘴里，笑着说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还不如腾出嘴巴多吃点东西呢！”

百合原本气得不行，但看到苏虹颖一脸平静，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便也不再纠结此事了。反正不管大小姐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永远站在大小姐这边，永远是大小姐最忠实的奴婢。

她一边咬着糕点，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小姐，奴婢刚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到府里的人在议论，说是太后娘娘要回京了。”

太后离京前往皇家寺庙祈福，算算日子，也的确是该回来了。与太后娘娘一同回京的，还有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政维。

这么说来，他们也很快就要见面了。

想起前世萧政维为了救她，惨死在她面前的场景，苏虹颖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前世，她早早地就嫁给了三皇子萧曜文，对萧政维了解甚少，只知道他是一位战功赫赫，从无败绩的常胜王爷，再加上他相貌英俊，气度不凡，又手握重权，几乎是整个京城所有闺阁女子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君人选。

可是，那时的她，早已为人妇，而且还被萧曜文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明知道萧曜文是故意利用她做诱饵，引萧政维上钩，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萧政维，你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会为了救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呢？

……

浮翠院。

庞氏也同样得到了太后即将回京的消息，这会儿正满怀期待地翘首以盼，等着钎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