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不如

钎震眉头紧锁，似在权衡利弊。
一旁的庞氏早已是心惊肉跳，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故作镇定道：“不过是个下贱胚子罢了，何必兴师动众呢？”
“此话怎讲？”钎震反问道。
“老爷您想想，一旦报官，官兵必定要上门搜查，街坊邻居见了，难免会胡乱猜测，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咱们相府的名声可大大的不利呀。”
钎震听罢，神色略有松动。毕竟在他心中，相府的颜面高于一切。
沉吟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语气冰冷，“就说那小厮盗窃府中财物，事败后意图行凶逃窜，被护院当场杖毙。此事到此为止，谁若再提，家法伺候！”
短短几句话，便草菅人命，将此事盖棺定论。
“父亲的意思是，此事就这么算了？”苏虹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钎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淡漠，毫无慈父的关怀，冷冷道：“情姐儿，相府的声誉至关重要。再说今日之事，你也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至于后脑勺的伤，养养就好了。”
苏虹颖眼眸微眯，没有再多说什么。
众人陆续散去，庞氏莲步轻移，走到苏虹颖身边，假惺惺地关切道：“大姐儿，今日受惊了，好好休息吧。”
“多谢姨娘关心！”苏虹颖故意加重了“姨娘”二字。
这两个字，让庞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苏虹颖转身离去，庞氏立刻收敛起虚伪的笑容，脸色阴沉得可怕。
身边的林妈妈也皱起了眉头，“夫人，奴婢觉得大小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不是吗，如今的苏虹颖，竟变得如此聪慧果敢。
这么周密的计划，竟然还是被她逃脱了，真是功亏一篑啊！
“林妈妈，你女儿还在含香居当差吧？”庞氏问道。
“回夫人，是的。”
“让她再去试探试探，看看这水有多深！”庞氏眼神闪烁，语气冰冷。
她倒要看看，苏虹颖是不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
含香居内。
回到房间后，苏虹颖便一直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子，双眸澄澈明亮，面容白皙娇嫩。
苏虹颖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软触感是如此真实，这真真切切的感受让她终于相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萧曜文，你做梦都想不到，我苏虹颖竟然还能活着回来吧！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抽筋扒皮，饮血啖肉，方解我心头之恨！
可如今我势单力薄，羽翼未丰，但我发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磕头求饶！
“小姐，您在这儿坐了许久了，一直在看什么呢？”百合走进来，疑惑地问道。
苏虹颖迅速收敛起眼底的恨意，转过头，脸上绽放出重生的喜悦，语气轻快，“我在看我自己呀！”
百合挠了挠头，不解地嘟囔着，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折腾了一整夜，苏虹颖早已疲惫不堪，简单梳洗后便早早地睡下了。
……
翌日清晨，百合一大早便吩咐丫鬟准备洗漱用品，却突然和名叫秋霜的丫鬟争吵了起来。
“秋霜，这明明是大小姐的手镯，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还有这副耳坠子，为何也在你手中？”百合质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哎呦，我这不是在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嘛，顺手就拿过来了。反正大小姐也不受宠，这些贵重东西给她戴也是白瞎了，还不如给我呢。”秋霜语气轻蔑，满不在乎地说道。
百合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怒斥道：“你这是以下犯上！奴婢也敢议论主子的是非，还不快把东西还回来！”
说着，百合便伸手去夺。
秋霜身手敏捷，轻松躲过，慢条斯理地说道：“百合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是奴婢，但这日子呀，可比你们大小姐舒坦多了。”
百合见她如此诋毁自己的主子，再也无法忍受，正要动手强抢，苏虹颖却缓缓地走了出来。
秋霜见到苏虹颖，微微一愣，但当她看到苏虹颖脸上温和的笑容，再联想到她如今的处境时，竟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苏虹颖不怒反笑，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秋霜。
秋霜身穿一袭亮橘色的长裙，容貌还算清秀，只是眉宇间却充满了傲慢和盛气凌人。
这秋霜，是院子里二等丫鬟，仗着有个得脸的娘，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
百合见状，赶忙松开手，快步走到苏虹颖身边，焦急地说道：“大小姐，这秋霜私藏了您的首饰，奴婢正在让她还回来。”
秋霜则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耳坠子，又护住手腕上的镯子，毫不示弱地瞪着苏虹颖。
这架势，哪里像个做丫鬟的，分明是反客为主，喧宾夺主。
苏虹颖望着秋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稀世珍宝呢，秋霜既然喜欢，便拿去戴吧。”
苏虹颖的语气轻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她的笑容也充满了真诚，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那双眼睛，却亮得有些出奇。
秋霜一听，顿时有些得意忘形，“那奴婢就多谢大小姐赏赐了。”
同时不忘示威一般地向百合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百合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不解，“大小姐，这……”
苏虹颖不等百合说完，又指着秋霜的手腕，轻声说道：“这镯子的颜色娇嫩欲滴，你的双手又如此纤细白皙，戴着正合适。”
听这话，苏虹颖显然已经将东西赏给了秋霜，百合纵然心中不悦，却也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
她望着秋霜，冷声道：“镯子和耳坠子，大小姐都已经赏给你了，现在你可以去干活了吧。”
秋霜听了苏虹颖的夸赞，一时忘乎所以，哪里还会把百合的话放在心上，“百合姐姐，你没听大小姐说吗？我的手又白又细的，哪里是干粗活的手？”
苏虹颖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对秋霜的话不置可否，继续和颜悦色地说道：“来，我帮你戴上耳坠子。”
说完，苏虹颖拿起一副耳坠子，抬手轻轻地为秋霜戴上。
秋霜只觉得一阵冰凉袭来，那双纤细的手，仿佛冰冷的蛇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苏虹颖始终保持着温柔的笑容，秋霜却渐渐觉得有些僵硬，不知为何，她开始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但转念一想，大小姐本就是个不受宠的，还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一想到这儿，心里的那点恐惧便烟消云散了。
替秋霜戴好耳坠子后，苏虹颖便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很漂亮。”
明明是夸赞的话语，可秋霜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在苏虹颖面前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