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鸿门宴

他风姿挺拔，举止恭敬，朝着座上的美妇人深深一礼，“儿臣，拜见母妃。”

宁妃娘娘眼皮轻抬，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你怎的过来了？”语气也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五皇子李宇哲一入宫门，便听闻嚣张跋扈的杨氏，仗着皇上的宠爱，竟然在御花园中公然欺辱他的母妃。心中担忧不已，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此刻，见母妃安然无恙，他总算是放下心来。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中元佳节，儿臣理应入宫，前来探望母妃，以尽孝心。”李宇哲神色温和，语气诚恳。

宁妃娘娘朱唇轻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入宫之后，首要之事难道不是应该先去拜见你的父皇吗？怎会先到我这冷宫之中？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如此匆忙地赶了过来吧？”

李宇哲闻言，眼帘低垂，陷入了沉默之中。

宁妃娘娘轻轻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白玉瓷碗缓缓放下，语气也放缓了一些，“既然来了，便坐下一起用膳吧。”

李宇哲这才默默地在桌边落座。

一直小心翼翼侍立在旁的云玲公主，这才寻得空隙，抬起头，对着李宇哲甜甜一笑，“五哥！”

李宇哲也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江钦云本不想搭理这个心思深沉的皇子，但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若是冷脸相对，似乎显得过于无礼。于是，她也只是敷衍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李宇哲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

江钦云瞬间无语，心中腹诽：这位五皇子殿下，还真是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啊！

侍女手脚麻利地又添了一副碗筷，云玲公主的脸色却越发显得郁郁寡欢。这添人不添菜的毛病，着实令人难以忍受！

宁妃娘娘看着李宇哲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饭，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你不必为我担心，今日之事，虽与那杨氏有些不快，但惠王侧妃已经替我报了仇。”

李宇哲闻言，诧异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疑惑，似乎有些没听明白母妃话中的含义。

江钦云也是一头雾水，心想：太后娘娘不是说，是宁妃娘娘救了她们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她为宁妃娘娘报仇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妃娘娘继续说道：“太后娘娘已经对杨氏做出了惩罚，只怕她今后都难以再翻身了。”

江钦云见宁妃娘娘转过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以为她要向自己道谢，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宁妃娘娘不必客气，我其实并不知道您和那杨氏之间还有过节，只是顺手替您出了一口气而已，您就不用特意感谢我了！”

李宇哲听着江钦云的话，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宁妃娘娘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她的眼神虽然清淡，却仿佛蕴含着一种直入人心的力量。她看着江钦云，柔声缓缓地说道：“你这人，太过有仇必报了！太后娘娘驾到，你本已脱困，又何苦再落井下石呢？你这样争强好胜的个性，迟早是要吃亏的。”

江钦云眨了眨眼睛，宁妃娘娘话语中带着告诫的意味，她并没有完全听进去，却还是乖顺地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宁妃娘娘教训的是，轻羽谨记在心。”

宁妃娘娘看着她假装受教的样子，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宇哲转过头，关切地问云玲公主，今日为何会入宫。

云玲公主语气恹恹地回答道：“是父皇下旨召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宇哲闻言，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一抹亮色。父皇召见云玲入宫了，看来他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云玲还被蒙在鼓里，但他却再清楚不过父皇召见她的真正目的。

他沉吟了一瞬，极力抹去眉梢眼底的些许雀跃，随后状似随意地问道：“待会儿还要去哪里？”

“再去拜见几位娘娘，然后就该去朝华苑了。”云玲公主的神色依旧有些恹恹的。

朝华苑是宫中专门为公主们准备的居所，每逢年节集会，或是平日里的闲暇时光，只要是需要聚在一起，公主们都会在朝华苑落脚。

李宇哲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方才从那边过来，见大公主和二公主都已经到了。你若不是非去不可，不如就留在我母妃的宫中，等着父皇召见吧！”

彼时的云玲公主，还只是一个如画中仙童般可爱的小女孩，深得皇帝的宠爱。而大公主和二公主，正值爱美善妒的年纪，云玲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就成了两位姐姐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云玲公主的母妃不幸辞世，她也因此失宠，一度遭到大公主和二公主的欺凌。即便如今两位公主都已经嫁为人妇，仍然对这个妹妹心怀恶意。

云玲公主的神色黯然了下来，她低着头，注视着碗里的米饭，用筷子无意识地戳弄着，小声嘟囔道：“我也很不想去，只是父皇若是召见，发现我没在朝华苑，怕是又要怪我与姐妹不睦了！”

李宇哲也不再多劝，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

用过午膳，江钦云和云玲公主又继续去拜访其他宫里的娘娘。一圈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便朝着朝华苑的方向走去。

她们二人离开之后，宁妃娘娘望着空荡荡的宫门口，神色微凝，仿佛自语般问道：“那个惠王侧妃，可是你之前说起过的那个丫鬟？”

李宇炎闻言，蓦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越是靠近朝华苑，云玲公主的脚步就越发缓慢。江钦云看出了她是真的不想去，心中本想劝她干脆就不要去了，但看着她努力说服自己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刚走到朝华苑的院子门口，江钦云眼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丫鬟在门口探了一下头，然后便迅速消失在门后。她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拉住云玲公主，小声问道：“以前你那两个姐姐，可有捉弄过你？”

云玲公主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有啊，她们经常趁我不备，朝我扔东西、泼水，或者在地上挖坑引我过去，或是在我寝宫的床下、衣柜里放一些虫子之类的，可恶心了！”

江钦云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宫苑，轻声说道：“她们怕是知道你要来，已经有所准备了。咱们先别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啊？”云玲公主不知道江钦云是怎么知道的，但听说可以先不进去，心里还是很开心的，“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江钦云拉着她，朝着宫苑的后面转去，“到处逛逛，看看风景。”

朝华苑是一处秀丽的所在，亭阁精致，水榭楼台，错落有致。若是春弦之际，这里必定是花繁柳绿，荷塘游鱼，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即使是逛上半日，也看不尽这满园的景致。

一路上，云玲公主兴致勃勃地向江钦云介绍着各处的景物。两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荷塘边。冬日的荷塘，满池都是腐败的荷叶，几枝枯黄的花梗孤零零地竖立在其中，看起来既污秽又萧索，毫无美感可言。

云玲公主刚指着荷塘里的一处地方，正要开口说话，江钦云却突然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云玲公主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江钦云则朝着对面的假山，努了努嘴，示意她看过去。

云玲公主顺着江钦云的手指望过去，却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