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乌云

一路上，李宇炎与江钦云并肩慢行，春弦则谨慎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李宇炎的神情显得颇为愉悦，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王爷，”江钦云轻声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可否以后能多邀曲钦弦公子来府中小聚？”

李宇炎原本春风般和煦的脸色，瞬间被一片阴云所笼罩，他略带疑惑地反问道：“为何要如此？”

江钦云并未回避他的目光，坦然说道：“王爷可知，前些日子我与公主殿下，经常在夜里偷偷溜去逍遥居，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宇炎早已暗中安排影卫，在她们周围进行保护，对于她们的行动轨迹自然是了如指掌。正是因为他深知云玲的心意，所以才放纵她们的“胡闹”之举，但他并不想主动插手此事，更不愿为她们牵线搭桥。毕竟，他心中清楚，曲钦弦早已心有所属，他实在不愿强行撮合这段姻缘，让云玲在未来的日子里饱受煎熬。

李宇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早已知晓。

江钦云见他如此坦然，便也开门见山地说道：“云玲公主殿下，容貌之美，堪称倾国倾城，说她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只是，她的身材略显丰腴，只要她能成功瘦下来，定能赢得曲钦弦公子的倾心。”

李宇炎听闻此言，眉宇间不禁浮现出几缕淡淡的哀伤，他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缥缈，仿佛陷入了对往昔岁月的追忆，一段令人伤感的往事，正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云玲，”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怜惜，“她原本可是皇宫里，最耀眼夺目的公主啊。”

另一边，凌澜神色匆匆地赶回别院。乐坊的其他姑娘们，早已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开。当她们看到凌澜走进院子时，其中一间厢房的窗户被人打开，一个姑娘朝着凌澜喊道：“喂，我说，今天到底还走不走了啊？大家都等着呢！”

凌澜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脸色阴沉，步履匆匆地从她们身边走过。那姑娘见状，不禁有些不满地叫了她一声。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女子，连忙伸手拦了她一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哎呀，行啦，走不走又能怎么样呢？能在王府里待着，难道不好吗？有吃有喝的，还亏待你了不成？”

就在这两人闲扯之际，凌澜已经穿过了庭院，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靠窗的女子，朝着凌澜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低声咒骂道：“就你特娘的能住独间！有什么了不起的！”

凌澜一进房间，便立刻将房门紧紧地关上。

在房间的墙角，静静地躺着一把断了弦的琴，这正是她原本计划用来毒害江钦云的那把琴。原本她已经将琴上的毒药擦拭干净，并将其放回了库房里，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负责管理库房的下人，竟然还是不小心碰触到了琴弦，结果当场中毒发疯。

今天上午，凌澜无意中从云玲公主口中得知此事，心中顿时焦急万分，连忙找借口将琴拿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凑巧，这把琴竟然又害了云玲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

“我明明已经将毒药擦拭干净了啊，怎么还会有人中毒发疯呢？”凌澜随手将琵琶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墙角，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那把琴的断弦。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在房间里响起：“小心一点，不要被琴弦割破了手。”

凌澜听到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她猛然转身，只见李宇哲正站在她的身后。房门明明是紧紧地关着的，就好像他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这让她感到更加的震惊和恐惧。

“你！”凌澜愣了一下，随即恼怒地快步朝他走去，质问道：“我明明已经将药擦干净了，为什么还会毒疯人？”

“谁告诉你，我给你的那种毒药是可以擦干净的？”李宇哲轻佻地扬了扬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给你药的时候，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你！”凌澜气得浑身发抖，嘴唇也开始变得苍白，但她却有口难言。毕竟，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当朝王爷，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哀求道：“把解药给我，公主的丫鬟也中毒了，如果她也疯了，一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的！”

“解药啊！”李宇哲不紧不慢地拉长了声音，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撩起衣袍，在桌边坐下，信手在琵琶上拨弄了两下，发出几声刺耳的噪音：“倒也不是不可以给你，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凌澜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她就知道，李宇哲不会轻易地将解药交给她。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什么条件？”

李宇哲抬起头，笑容灿烂，但眼中却闪烁着一丝阴冷的光芒，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杀了沈青玉。”

凌澜听了他的话，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仔细地观察着李宇哲的神情，想要从中找到一丝玩笑的意味，但她失望了，李宇哲的表情十分认真，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更别说是持刀见血了。莫说要她去杀害一个大活人，就算是让她踩死一只小虫子，她的心里也会感到非常的不安和愧疚。

“杀了侧王妃？”凌澜感到难以置信，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怎么能杀了她呢？”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可管不着，”李宇哲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用刀、用剑、用剪子，随便你用什么方法。”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又补充道：“用红缨枪，也是可以的呀！”

凌澜这才意识到，李宇哲根本就是在捉弄她。她积压在心里的怒火，瞬间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猛烈地窜上了她的头顶，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失控地朝着李宇哲吼道：“我不行，我干不了，你别逼我，快把解药给我！”

李宇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云玲的侍女发疯一事，相信很快就会传到我二哥的耳朵里。到时候，他一定会彻查此事，你设计毒害沈青玉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以我二哥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所以，不是她死，就是你死，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便站起身，作势要离开。

凌澜知道，李宇哲说得没错。她也清楚，李宇哲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地给她解药。绝望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连忙喊住李宇哲，低着头，神情木然，两眼空洞无神：“如果你真的想让她死，以你的能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她，应该是很容易的吧？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去做呢？”

“杀人之事，本来就是一件十分无趣的事情。雪亮的刀刃刺入喉咙，鲜血飞溅三尺，一下子就结束了，一点趣味都没有。”李宇哲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微微仰着头，神情好似正在品味着某种美味佳肴，充满了享受：“看人和人之间互相争斗，那才有趣呢。各种险恶的用心，歹毒的伎俩，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斗得你死我活，至死方休，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啊！”

凌澜震惊于李宇哲那可怕的想法，她颓然地瘫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巧呢？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丫鬟来取琵琶了，怎么会这么巧……”

李宇哲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你今天就要离开王府了，所以，下手要趁早。”话音未落，李宇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房间里，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与此同时，李宇炎和江钦云一起从云玲公主的住处走了出来。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聊起了云玲小时候的事情。

“云玲的容貌，长得非常像我们的母妃，所以，她自幼就是皇宫里最美丽的公主，也最受父王的宠爱。后来，我们的母妃过世了，那年云玲才七岁。因为太过伤心，从那时起，她便开始不停地吃东西，只要她一想起母妃，想哭的时候，她就会不停地吃。”

李宇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从那之后，云玲便越吃越多，身材也越来越不受控制。父皇对她的宠爱也渐渐地消退，她经常会受到其他人的欺负和取笑。云玲的性情温驯善良，不爱与人争执，反而纵容得那些人越发地不知分寸。在我不在皇宫的那段时间里，甚至连那些内侍和丫鬟，也敢对云玲无礼。直到我成年之后，独立开府，我便请求父皇，将云玲从皇宫里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