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琵琶怨

凌澜紧抿朱唇，微微颔首，吐出一个轻柔的“嗯”字，却难以掩饰她内心的波澜。

就在方才，她无意间瞥向江钦云的那一眼，让江钦云的心头猛然一跳，一种莫名的直觉涌上心头，总觉得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凌澜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她在原地不安地踱着步子，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就在这时，一个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向云玲禀报道：“公主殿下，厨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可以传膳了。”

云玲听了，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喜悦的神色，但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凌澜，小心翼翼地问道：“凌姑娘用过午膳了吗？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就连心思并不细腻的江钦云，都能清晰地看出云玲那忐忑不安的小眼神，仿佛生怕凌澜真的答应留下来似的。

凌澜闻言，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我已经用过午膳了，就不耽误公主殿下用膳了，我还是先回去了吧。”

云玲听了，如释重负般地连连点头，说道：“好，好，那你慢走啊！”

凌澜听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时语塞。

她刚转过身，准备离开，忽然听到那个丫鬟继续说道：“方才王爷派人来知会厨房，说是把午膳直接传到公主殿下这里，过一会儿他会亲自过来与公主殿下一起用膳。”

云玲听了，自然是欢天喜地，喜形于色。然而，凌澜听到这话，背影却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公主殿下，我突然想起来，最近我新写了一首小曲，想唱给公主殿下您听听。”凌澜转过身，脸上堆满了妩媚的笑容，向云玲说道。

她本就生得妩媚多娇，如今这般强颜欢笑，在云玲看来，却仿佛看到她张开一张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吞掉她的午膳一般，让她不寒而栗：“可，可是我没让厨房准备你的午膳啊！”

凌澜听了，顿时语塞，顿了顿，才勉强说道：“凌澜不饿，只是想唱曲，不吃饭。”

云玲听了，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好啊，好啊，那你留下吧！”

凌澜款款地走到云玲身边坐下，然后在坐下之前，她转头对一旁伺候云玲的内房丫鬟说道：“你去东北角的别院，把我的琵琶取来。”

那丫鬟心里暗暗嘀咕着，你一个歌姬，凭什么敢指使我？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没多久，李宇炎在饭菜全部上齐之后，便来到了云玲的寝宫。他进屋之后，看到江钦云也在，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也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云玲身边坐了下来。

凌澜见状，连忙起身，敛身施礼，眼波脉脉含情地说道：“见过王爷。”

李宇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目光随意地扫过桌上的菜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还在王府？”

凌澜听了，顿时一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她顿了顿，还保持着见礼的姿势，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上元节王府有何安排，乐坊没有得到王爷的命令，不敢擅自离府。”

李宇炎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但也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说道：“上元夜皇宫有夜宴，王府没有安排，你们今日便回去吧！”

“我早就跟她说过了，上元节皇宫每年都会举办灯会，让她们早点回去，”云玲一边吃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可她就是不听。”

凌澜的小心思被云玲毫不留情地戳破，脸上顿时一阵尴尬。

李宇炎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江钦云，见她正和云玲互相夹着菜，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完全没把他这个人放在眼里一般，脸色不由得沉了沉。他抬起头，看向凌澜，淡淡地说道：“你也用午膳吧，坐下一起吃。”

江钦云原本正专心致志地夹着菜，听到李宇炎这话，手上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然后她便低下头，将脸埋进了饭碗里，仿佛想要把自己完全隔绝于这个空间之外。

凌澜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正要点头答应，云玲却急急忙忙地抢先说道：“她说她已经吃过了，留下是为了给我们唱曲的。”

这话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虽然心里憋屈得要命，却也只能强忍着。凌澜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委屈的笑容，冲着李宇炎点了点头。

这时，去取琵琶的丫鬟回来了，她给李宇炎见了礼，然后将琵琶交到凌澜手中，便默默地站到了云玲的旁边。

云玲无意间瞥了一眼那丫鬟的手，只见她的手指上贴着一块膏药，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回公主殿下，”那丫鬟恭敬地回答道：“方才奴婢去取琵琶的时候，不小心被一把琴的断弦割破了手指。”

凌澜正抱着琵琶，准备调音，忽然，琵琶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仿佛一把利剑划破长空一般，让人感到一阵不舒服。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凌澜的方向看去。凌澜坐在窗前，怀里抱着琵琶，一脸的错愕和惊慌，根本来不及掩饰，被众人看了个正着。

李宇炎和江钦云同时皱了皱眉头，似乎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凌澜慌忙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她顿了顿，才重新抬起头，脸上换上一副勉强的笑容，解释道：“来的时候没带护手，指头冻得有些僵硬，一时失手，让各位见笑了。”

“你都进来这么久了，”云玲听了，有些奇怪地问道：“还没缓过来呢？”

凌澜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一言难尽的笑容，然后便低下头，继续调音。零零碎碎的弦音从她指间飘出，仿佛一缕缕游丝，透着一股魂不守舍的破碎和杂乱。好半晌，才有像样的旋律流出，仿佛琵琶的主人，刚刚从某种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午膳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春弦走了进来，在李宇炎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便站在他的身后，垂着眼眸，默默地注视着地面。

江钦云努力将自己的心思放在眼前的饭菜上，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看一眼李宇炎，这顿饭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偶然瞥见春弦正在看着她，神色有些古怪。当春弦发现她也看到自己时，连忙冲她挤眉弄眼。

江钦云顺着他的意思转过视线，看到李宇炎正目不斜视地夹着菜吃饭，仿佛在批改公文一般，脸上却阴沉沉的，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春弦又是一阵挤眉弄眼，眼神哀求地望着她，然后在下面悄悄地伸出手指，指了指李宇炎，又双手合十，拜了拜。

江钦云看懂他的意思了，他是想让她哄哄他家王爷。她的眼神轻轻地飘过去，李宇炎脸色严肃，目不斜视，紧绷着嘴角，颇有点赌气的意思。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原本也堵在胸膛里的一口气瞬间烟消云散。江钦云想了想，之前在沈府一块吃饭的时候，李宇炎似乎从来不动桌上的笋子。正巧云玲面前就有一盘虾仁炒青笋，于是她便夹起一筷子，放进了李宇炎的碗里。

李宇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诧异地看向江钦云。

江钦云冲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李宇炎飞快地低下头，但江钦云还是看到他眼中瞬间焕发出的光彩，和他嘴角那翘起又刻意绷紧的弧度。

他看了看碗里的青笋，犹豫了一瞬，便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江钦云抬起头，向春弦笑了笑，就见春弦的表情颇为无奈，冲她点了点头，表示感激不尽。

一顿饭吃完，凌澜起身向李宇炎等人敛身告退。她离开之后，李宇炎和云玲又闲聊了几句，便同江钦云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