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祸从口出

皇帝眉头紧锁，原本喜悦的面容瞬间被阴云笼罩，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宫女，竟敢擅闯如此重要的宫宴，简直是无法无天！给朕……”

那声“拿下” 还未完全出口，一旁的李宇炎心头一紧，正欲挺身而出，替江钦云求情。可谁知，江钦云的反应比他更快，语速飞快地打断道：“皇上，您刚才不是正好奇惠王府这道菜的菜名和其中蕴含的深意吗？民女斗胆，先将这道菜的来龙去脉向皇上解释清楚，之后再任凭皇上处置，绝无怨言！”

话音未落，她便毫不顾忌皇帝是否应允，径自将盛放菜肴的盘子竖了起来，向众人展示着。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各位请看，这道菜的玄机，就在于观看的角度！从这个角度看，这两块叠放在一起的生姜，像不像连绵起伏的山峦？而这团白色的面团，不正象征着高悬于空的皎洁明月吗？”

众人闻言，纷纷凝神细看，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皇帝也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片刻，口中喃喃自语道：“嗯，仔细一看，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听到皇帝这句话，江钦云心中暗喜，立刻将手中的盘子轻轻地放在御案之上，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大礼。她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激昂：“这道菜的寓意是，只要有明月光辉照耀的地方，皆为我泱泱北周的锦绣江山！祝愿我北周社稷永固，吾皇万岁，国祚绵长！”

大殿之上的众人见状，纷纷起身，齐声附和道：“社稷无疆，吾皇万岁，国祚绵长！”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大殿，气势恢宏。

这句话，无疑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和受用。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朗声道：“众卿平身！”

随后，皇帝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李宇炎，眼中满是欣慰之色。他捻着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好一个明月照江山！这道菜……”，皇帝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盘中那两块其貌不扬的生姜和一团略显粗糙的面团，略微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忽略对菜色本身的评价。他继续说道：“心思奇巧，菜名也起得好！惠王有心了，朕甚是喜欢！”

李宇炎连忙起身，向皇帝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紧接着，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依然伏跪在地上的江钦云身上，他开口问道：“这位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此刻，江钦云依旧保持着伏跪的姿势，心中却在飞快地盘算着：自己到底是应该立刻起身恭敬地回答皇帝的问题，还是继续保持这个姿势，直接趴在地上回话呢？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一时之间也难以做出决断。然而，还没等她想清楚，李宇炎却再次抢先开了口。

“父皇，”李宇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钦云的身上，语气温和地说道：“她并非宫女，而是儿臣的侧妃，沈青玉。”

虽然沈青玉确实已经嫁给了李宇炎，但她终究只是侧妃的身份。当初他们成婚之时，只是简单地向皇帝禀报了一声，并没有举行盛大的婚礼。李宇炎也一直没有带她进宫拜见，所以皇帝和后宫的妃嫔们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但实际上并没有亲眼见过。

“朕记得你确实有一个侧妃，”皇帝捋着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江钦云，就连皇后和太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朕听说，前些日子她还唱了一首曲子，现在在整个皇宫内院都传遍了。朕也无意中听到了几句，果然是与众不同，令人耳目一新。”

一听说眼前这个人就是惠王的侧妃，原本还算安静的大殿之中，立刻响起了一阵细小的骚动声。

不知为何，李宇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晚江钦云所说的“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生怕江钦云再次口无遮拦，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快抬起头来，让太后和皇后也仔细看看。”皇帝笑着说道。

江钦云闻言，立刻从地上直起身子，抬起头，对着皇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心中暗想：您老人家可看仔细了，我这可是还跪着呢！

如此举动，在旁人看来，无疑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但是，此刻的皇帝心情大好，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再加上她又是自己的儿媳妇，便没有与她计较。

皇帝转过头，看向太后和皇后。两人都小心翼翼地揣摩着皇帝的脸色，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皇后仔细地将江钦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着称赞道：“果然是个小美人，长着一副有福气的相貌。而且还如此的心思聪慧，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可人儿呢！”

江钦云听了，脸上露出了虚怀若谷的笑容，心中却在默默地吐槽：我的膝盖好疼啊！

皇帝连连点头，笑着抬了抬手，说道：“快平身吧，坐到惠王身边去。”

除了江钦云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坐到惠王身边去”，这可是只有王妃才能享受的待遇啊！皇帝或许是一时高兴，忘记了后宫的规矩，才会给予她这份殊荣。但是，太后和皇后自然不会忘记这些规矩。不过，也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去违逆皇帝的意思，因此，大家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

江钦云心中乐开了花，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李宇炎的身边坐下。

年宴继续进行，其他王府的贡菜也陆续呈了上来。但是，在惠王府那道石破天惊的“明月照江山”之后，其他的贡菜即使再新奇，也显得平淡无奇了。

最终，皇帝嘉奖了十一皇子的贡菜，赞扬他最有孝心。

李宇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度过了这个有惊无险的夜晚。他悄悄地询问江钦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钦云便压低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讲述了一遍。

“我找宫女借了一套宫女的衣裳，然后偷偷地溜进了后厨，往贡菜的盘子里放了几块生姜和一团面团。”江钦云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一下李宇炎，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这算不算是力挽狂澜啊？”

李宇炎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当然算！如果没有你，今天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多亏了玉儿你冰雪聪明，当机立断！”

江钦云听了，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这时，火树银花的表演开始了。艺人们将燃烧着的炉缸推进了大殿之中，几株用银制成的树立在炉缸里。

艺人们将滚烫的铁水浇在银树上，通红炙热的铁水沿着树枝蜿蜒流淌而下，瞬间火花四溅，犹如盛开的万千朵鲜花，绚丽夺目。

在璀璨的火光之中，江钦云和李宇炎相视一笑。

不远处，李宇哲脸色阴沉，他靠在椅子里，冷冷地盯着江钦云，心中充满了怨恨。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宫里的年宴结束后，众人各自回府，与家人一起守岁。

李宇哲特意走到内宫女眷的席位旁，与自己的母妃道别。

只见他的母妃身穿素衣，以手掩袖，目光微垂，语气淡淡地说道：“今日是除夕之夜，只有你一个人守岁，未免有些冷清。”

李宇哲回答道：“儿臣已经习惯了，母妃不必牵挂。”

“吃完饺子，就早些安歇吧，不必为我守岁。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为娘不相信那些。”素衣妃子说完，不等李宇哲回答，便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李宇哲恭敬地弯腰行礼，一直等到素衣妃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才起身离开了大殿。

惠王府里，阖府上下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王爷的归来，准备开始年宴。

从皇宫回来后，江钦云感到十分疲惫，便准备回房休息。

李宇炎叫住了她：“初二那天，我陪你回门。年礼我已经安排人去准备了，你如果有什么想带回去的，就列一个清单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