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昨夜孽

冷冽的夜风穿堂而过，江钦云步出金碧辉煌的大殿，只觉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将那几分醉意瞬间激发，情绪也跟着莫名的亢奋起来。

“主子，您今天唱的歌儿，真是别具一格，动人心弦！”身旁立刻有人谄媚地奉承道。

江钦云闻言，更是得意洋洋，豪气干云地一挥手：“那是自然！想听吗？爷再给你们来一段更劲爆的！左边跟我一起画条龙，右边画一道彩虹，你看这个碗它又大又圆，你看这个面它又长又宽，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正唱得兴起，忽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天旋地转，她被人拦腰抱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彻底晕了头，只觉得脑袋沉重得要命，索性便将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来人身上。那人身上干燥温暖的衣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这味道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一路颠簸，竟意外的舒适，浓浓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本就醉眼惺忪，此刻更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干脆就这么睡了过去。然而，她刚要坠入梦乡，那满怀的温暖却骤然消失，身子也随之落到一个带着寒意的地方。

江钦云顿时恼火不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揪住那想要离开的温暖的脖领子，用尽全身力气拽了回来，双手紧紧地抱住不撒手。

可恶的是，竟然有人胆敢扒她的手，想要把她的温暖给夺走。江钦云顿时怒火中烧，朝着那人咆哮道：“混蛋，别抢，这是我的！”

或许是被她的怒吼给震慑住了，那人果然停止了动作。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脸埋在那温暖的怀抱里，贪婪地嗅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江钦云在剧烈的头痛和全身的酸痛中醒来。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又在干什么，就感到脑袋仿佛要炸裂一般，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也都在叫嚣着疼痛。

“醒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揶揄。

江钦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愣了片刻才想起应该“猛地回头”一下，表示震惊。无奈她的脖子仿佛落枕了一般，又僵又疼，她只好龇牙咧嘴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当她看清说话之人的面容时，那原本就有些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变得无比精彩。

李宇炎正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目光深邃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嗯，这个表情倒是真像个小妖怪。”

江钦云的心里顿时涌起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两人相对无言，彼此凝望了许久，江钦云才慢慢地收回了对表情的控制权，勉强地咧了咧嘴角，没好气地说道：“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李宇炎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忽然身子向前一倾，将她压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几乎触到了她的鼻尖，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我……”江钦云虽然有些断片，但凭借着仅存的记忆碎片，她也猜到八成是自己昨晚喝多了，才会胡言乱语。她干笑了两声，试图蒙混过关：“我是不是胡说了什么？”

“回答我！”李宇炎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非要问个明白：“你究竟是何方妖怪？”

江钦云哭笑不得，无奈地解释道：“我那是喝多了，胡说八道而已，你别当真。”

“是兔子，还是狐狸？”李宇炎的眼睛黑沉沉的，深邃得如同无底深渊，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也让江钦云莫名地感到口干舌燥。

江钦云默默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眼神闪烁不定，最终有些心虚地说道：“……可能是蛇吧！”

李宇炎竟然真的垂下目光，落在了她的舌尖上，仔细地观察着。江钦云顿时感到脸颊一阵发烫，急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李宇炎的目光却仍然停留在她那水润饱满的红唇上，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喉结也随之滚动了一下。

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气氛也变得异常微妙。就在这时，端着水盆走进来的翠琴，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赶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手里的水盆也应声落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翠琴也顾不上掉在地上的水盆，惊叫一声，转头就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一般。

李宇炎和江钦云两人慌忙分开，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僵硬。

李宇炎起身下床，刚一动，腰间就传来一阵酸痛，他整个人以一种半跪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俊美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你怎么了？”江钦云缓慢地移动过去，好奇地问道：“被人点了穴道吗？”

李宇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良心不会痛吗？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昨夜抱着我不放，我在这里坐了一宿，你说我怎么了？”

江钦云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清白”，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衣裳，又伸手拢了拢衣襟，故作镇定地说道：“你趁人之危，禽兽！”

李宇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曾碰你。”

江钦云立刻反驳道：“禽兽不如。”

李宇炎：“……”

“是你死抱着我不放手，还叫人不要抢，说‘这是我的’！”李宇炎缓过劲儿来，终于站直了身子，他下了床，走到江钦云面前，语气无奈地说道：“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

江钦云顿时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沉默了片刻，她才强词夺理地说道：“那我睡着了，你就可以把我放下了呀，为何要抱着我睡了一夜？”

李宇炎闻言，脊背一僵，喉咙也跟着哽了一下，他眼神闪烁地说道：“我……我就是想看你会不会现出原形。”

江钦云：“……”

李宇炎在风铃阁用过早饭才离开。他前脚刚走，云玲后脚就到了。

她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哥走了吧？”语气急切，仿佛生怕错过了什么。

江钦云怀疑她是不是一直在院门口蹲着守株待兔呢！

果不其然，云玲来的目的还是想继续她那未竟的堵人事业。

江钦云默默地看着她，半晌，难以置信地说道：“刚被抓到才一天，又要溜出去，咱们这样顶风作案，真的大丈夫（音同得）吗？”

云玲满脸疑问地看着她：“什么？”

江钦云漠然地盯着前方，语气平静地说道：“没什么。”

结果和江钦云预料的一样，她们不出意外地按时出现在了逍遥居。

一个穿着暴露的歌妓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目光阴冷地落在江钦云和云玲所在的桌子上，脸色阴郁难辨，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冤家路窄呀！”

“什么冤家路窄，哪个是你的冤家？”一个带着轻佻的声音在歌妓的背后响起。

歌妓回过头，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娇声说道：“顾爷，您来得正好，奴家有个事想求您。”

被称作顾爷的男子走到栏杆前，顺着歌妓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了江钦云和云玲的身上，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就是你的冤家？”

“正是。”歌妓侧身倚在栏杆上，手指挑逗地勾着顾爷的衣襟，媚眼如丝地说道：“那女子昨夜口出恶言，侮辱我等姐妹，顾爷可否替奴家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