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毒计败

以至于被下人们慌乱抬进来的王太医，差点没被空气中弥漫的怪异气味熏得背过气去。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先是略显惊愕地扫视了一眼地上那片狼藉的牛乳与秽物混合而成的污渍，以及东倒西歪的各色罐子，这才抬头看向正痛苦地躺在床榻之上的云玲公主，也顾不上与站在一旁的李宇炎寒暄客套，便急忙上前，神情凝重地为公主诊脉，又仔细地检查了眼睑。随后，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立即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中取出一个扎满了银针的布袋，一言不发地将银针迅速刺入云玲公主的各处穴位，仿佛要将她变成一只刺猬一般。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玲公主又剧烈地呕吐了几次，看那样子，几乎要把苦胆都吐出来了。王太医这才微微颤抖着手，轻轻拭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长舒一口气，说道：“没事了，王爷不必担心。”

在场的所有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终于放松了下来，纷纷暗自松了口气。

李宇炎连忙亲自上前，小心地搀扶住王太医，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地说道：“老先生辛苦了，快请到那边喝口茶歇息片刻。情况紧急，匆忙将您请来，实在过意不去。”

老人家向来作息规律，早已准备歇息了，谁知夜里刚要入睡，突然冲进来几个家丁，不由分说地把他从家中架了出来，扔上马背，一路风驰电掣般地赶到这里。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他感到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王太医虽然心中颇有怨言，但还是违心地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李宇炎在他对面缓缓坐下，面色忧虑地问道：“云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太医明示。”

王太医轻轻捻着自己那花白的胡须，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公主殿下这是中了毒。依老臣的观察，公主殿下应该已经昏迷整整一日了。起初，是由于中了迷药所致，之后又中了某种致命的剧毒。若不是及时灌下这些牛乳，恐怕等老臣赶到之时，已是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主香消玉殒了。”

李宇炎听后，目光转向一旁正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的江钦云，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情真意切，溢于言表。

灌下牛乳虽然算不上是什么体力活，只是当时情况紧急，精神高度紧张，一时之间脱了力罢了。这会儿放松下来，江钦云只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她略显疲惫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不足挂齿。

李宇炎缓缓转过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沉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云玲她先后中了两次毒，之前的昏迷是迷药所致，与所谓的惊吓过度根本毫无关系？”

谋害皇室成员可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滔天大罪。王太医虽然也对这其中的蹊跷之处感到好奇，却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连忙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不管是何人声称公主殿下的昏迷是由于惊吓过度所致，那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绝对不可相信。”

翠琴听后，连忙闭上双眼，朝着天空默默地拜了拜，心中暗自庆幸，谢天谢地，总算真相大白了。

李宇炎面色凝重，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继续问道：“那后一种毒……又是何物？”

王太医面色凝重，语气也变得更加低沉：“此毒实在太过歹毒，药性发作极快，毒性也极为猛烈。若不能立即采取措施进行救治，必定会毒发身亡，无药可解。”

李宇炎听后，两腮的肌肉紧紧地绷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下了心中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克制住自己没有当场爆发。

云玲公主还需要进一步清除体内残留的余毒，王太医仔细地开了一副药方，吩咐春弦二人赶紧去抓药。

随后，李宇炎立刻调来了府中近半数的守卫，将公主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并严令规定，凡是送入公主口中的饮食，都必须经过银针的检验，确保安全无虞后才能送进去。

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之后，李宇炎这才走到江钦云的面前，轻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沿着幽静的小径，将堆积的新雪映照得银光浮动，宛如一条蜿蜒流淌的星河。

李宇炎和江钦云并肩而行，翠琴则十分识趣地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靠近打扰。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李宇炎语气轻柔地说道：“若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云玲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性命难保了。”

江钦云神情平静地回答道：“王爷不必客气，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我。让你亲自送我回去，就是给你一个审问我的机会罢了。”

李宇炎听到此话，羽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他的确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清楚，但被她这样直接点破，反倒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他沉默了片刻，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轻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用牛乳可以解云玲所中的毒？”

“哦，这个呀！”江钦云语气随意地说道：“我是跟柯南学的。”

李宇炎听后，神情严肃地认真回忆了一下，可他搜遍了记忆，也想不起来当世名重天下的奇人能士之中，有哪一位名叫柯南。

“是哪两个字？”李宇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江钦云耐心地解释道：“是南柯一梦的南柯二字。”

李宇炎听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回去一定要让春弦二人务必尽快寻找到此人，将其请到府中。此后，他便没有再继续说话。江钦云觉得奇怪，他不问自己是如何知道云玲中毒的吗？但如果自己主动提及，好像在气势上就输了一截，于是便也强忍着没有吭声。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回到了青玉阁。翠琴连忙小跑着赶了上来，先是恭敬地跟李宇炎道了声别，然后便亲昵地挽着江钦云的手，一同往阁内走去。

当她们走到院子中央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李宇炎的声音：“我看到了，那个雪人。”

江钦云听后，身形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想起了下雪的那天晚上，她在李宇炎的门口堆的那个雪人。她想起了那雪人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转过身，轻声说道：“那是我的一点歉意，我不应该偷偷溜出去，还连累了云玲。”

李宇炎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说道：“你的歉意，我收下了。”

江钦云听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满怀期待地问道：“那这禁足是不是就可以撤销了？”

李宇炎垂下眼眸，掩饰住眼中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个……再说吧。”

江钦云一听这话，瞬间拉下了脸，作势就要拂袖而去。可她的袖子都还没准备好，又听见李宇炎说道：“不过，你受的委屈，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说完，李宇炎便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江钦云望着已经空荡荡的门口，有些失神，她喃喃自语道：“还有些帅呢！”

云玲公主中毒险些丧命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王府，自然也传到了沈烟染的耳朵里。

这个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将她震得魂飞魄散。她急忙派遣自己的贴身丫鬟巧莺出门打探消息，结果传言竟然是真的。

沈烟染听后，顿时瘫坐在凳子上，浑身无力。若不是有桌子支撑着，恐怕她早就滑到地上了。

巧莺跪伏在她的脚边，涕泪横流，神情恍惚，嘴里只会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回事？”沈烟染仿佛被屁股底下的鞭炮炸了一下一样，猛地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她一把揪住巧莺的头发和肩头的衣裳，用力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怒声质问道：“你不是说那只是让人心悸的药吗？怎么会变成致命的剧毒了？你说，你快说呀！”

沈烟染使劲地摇晃着巧莺，巧莺被她晃得哭声都变了调。

“小姐，是袁太医说的，奴婢也不知道啊！”巧莺哭着说道：“小姐你先别着急，王爷也不知道下毒的人是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