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龙颜怒

“想当初，皇上将宫女赐给凌王做妾，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实在不好置喙什么。凌王殿下纵然有些痴傻，可毕竟是龙子，是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侧妃姬妾，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门当户对？区区宫女，如何能配得上‘贵妾’二字？”

怀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阴阳怪气，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提醒着轩冯帝这段并不光彩的往事。“只是皇上一意孤行，我们做臣子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竟闹出这等丑事，可见那宫女的确是德不配位！也多亏了凌王妃心胸宽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手起刀落，杀人泄愤了！”

怀王这番话，明着是夸赞凌王妃的贤良淑德，实则暗讽轩冯帝识人不明。崇凝侯没有在王府里直接处决那些宫女，而是选择将她们扫地出门，这种做法，往好听了说，是给皇帝留了颜面，毕竟那些宫女是皇帝亲自赏赐的；往难听了说，分明就是故意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宫里赏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

“够了！”轩冯帝勃然大怒，脸色铁青。

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己虚伪的面具被人当众揭穿。勉强应允渠煜去探望凌王后，便立刻拂袖宣布退朝。

退朝后，轩冯帝怒气冲冲地赶往披香殿。惠妃刚刚接受完后宫嫔妃的请安，正志得意满，春风得意。这会儿，见轩冯帝一下朝就来看望自己，更是得意洋洋，连忙拉着自己的女儿衡山公主上前请安。

“皇……”

“啪！”

一声脆响，轩冯帝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惠妃脸上。

“贱人！你宫里出去的那些人，就不能安分守己，别给朕惹事吗！”他怒吼道。

惠妃被打懵了，身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衡山公主被吓得哇哇大哭，一旁的嬷嬷见状，赶紧上前抱起她，匆匆退下。

“皇上，妾身不知发生了什么啊！”惠妃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爬过去，抱住轩冯帝的腿，哭诉道：“皇上，妾身冤枉啊！”

轩冯帝怒不可遏，又是一脚将她踹开。

“从你宫里出去的那个冬儿，为了争宠，竟然敢使用禁药，差点害死凌王！你知不知道给朕惹下了多大的祸事？凌王妃昨晚就把那些狐媚子全部扔到了大街上，衣衫不整，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轩冯帝咆哮着，胸膛剧烈起伏。

惠妃闻言，顿时愣住了。

“那可是皇上您亲自赏赐的贵妾啊！凌王妃她怎么敢如此大胆妄为？”惠妃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闭嘴！”轩冯帝恨不得将这个蠢妇立刻打死。

“她们胆敢谋害凌王，就算凌王妃当场把她们杀了，也不为过！可她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把那些不要脸的娼妇，赤身裸体的赶了出来，让所有人瞧见她们那副丑陋的模样！朕现在甚至希望凌王妃直接杀了她们，一了百了！”

惠妃吓得面色如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妾身真的不知道她们会做出这种事，还请皇上明鉴，皇上饶恕妾身这一次吧！”

轩冯帝厌恶至极，根本不想再看见她一眼，直接将她踹开，冷酷地说道：“惠妃治下不严，不能以身作则，教令宫女，即日起，贬为才人，禁足宫室！至于衡山公主，送往淑贵妃处教养！”

他现在只想尽快平息此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处置惠妃，以平息朝堂内外的汹涌怒火。

“皇上！皇上！”惠妃彻底慌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轩冯帝会如此无情。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拼命求饶，却无济于事。几个宫女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她拖拽着离开了轩冯帝，殿门也被无情地紧紧关闭了起来。

另一边，凌王府内，太子渠煜亲自前来探望，却没能见到锦若一面，只在正堂见到了神情憔悴、衣着朴素的崇凝侯。

“小婶婶。”渠煜看着她眼眶微红，面带忧伤的模样，心里竟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心疼。

崇凝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苦涩：“太子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小婶婶为何会这么问？”渠煜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我是奉父皇之命，前来探望小皇叔的。不知小皇叔的身体状况如何？”

崇凝侯凄凉地笑了笑：“如果我说他还好，殿下是否还有其他的手段等着我们？”

“自然不会。”渠煜更加糊涂了，连忙解释道：“父皇也是真心担忧小皇叔的身体。如果真的有人要加害小皇叔和小婶婶，父皇绝不会袖手旁观，还请小婶婶放心。”

崇凝侯看着他，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确定面前这个孩子不是在装傻，心里不禁一阵冷笑：你爹爹这么虚伪，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在心里默默地质疑了一番后，崇凝侯只是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殿下可知，自我踏入凌王府的那一天起，就遭到了多少明里暗里的算计？王爷现在安然无恙，还请殿下带句话回去，如果皇上果真容不下王爷，那就干脆褫夺他的爵位，将我们贬为庶民，让我们夫妻二人到山林野地里自生自灭，也好过现在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们不需要皇上打着关心我们的旗号，往凌王府里塞进来一群人，她们不是在府里打架斗殴、乱砸东西，就是目无尊长、顶撞主子，甚至还有不知廉耻的想要顶替我这个主母的身份去会见宾客！如今，她们更是丧心病狂地算计到了王爷的身上，这又是何必呢？皇上既然如此容不下王爷，那就干脆不要容，何必弄这么多阴险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渠煜听了这番话，心里震惊不已。他对于崇凝侯所说的这些事情，完全一无所知。初听之下，只觉得震惊和难以置信。

“小婶婶，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他急切地问道：“父皇对小皇叔一向疼爱有加，赏赐之物从不吝啬，还时常与我念叨，说自己皇位得来不易，受之有愧，并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皇叔，如此才不辜负明肃皇后对他的照顾。这样的父皇，怎么会对小皇叔做出这般算计之事呢？”

崇凝侯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失望和嘲讽：“殿下既然不相信，那我说再多也是无益。王爷现在不愿意见任何人，还请殿下请回吧。”

说完，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根本不给渠煜继续说话的机会。

渠煜糊涂极了，连忙吩咐下人将带来的礼物全部留下，自己则立刻赶回皇宫，直奔淑贵妃的寝宫——正德殿。

淑贵妃已经避宠十多年了，但她的寝宫正德殿，却恰好就在轩冯帝寝宫正泰殿的隔壁。

渠煜急匆匆地赶到正德殿，殿内依旧清净雅致，只是来往的宫人明显多了起来，他们手里都抱着一些东西，似乎正在忙碌着。

渠煜抓住一个宫人，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轩冯帝已经下旨处置了惠妃，并将衡山公主送到了正德殿教养。得知此事后，渠煜眉头紧锁，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快步走进正德殿，穿过一条长长的连廊后，便本能地放慢了脚步，恭恭敬敬地停在了隔间外面。

“儿臣拜见母妃。”渠煜恭敬地行礼道。

“来了。”屋里传出一声慈爱温柔的声音：“快进来吧。”

渠煜这才走了进去，只见淑贵妃正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细细地品读。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月白色的绸缎外，披着一件瓦苷色的薄纱大袖衣裳，浓密乌黑的秀发梳成端庄圆润的发髻，只簪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步摇，显得温婉可亲，仪态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