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王爷，真香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躺在宽大柔软的床榻之上，梁锦若的身躯却显得有些僵硬，浑身不自在。往日里，他装傻充愣，尚可没心没肺地搂着崇凝同榻而眠，如今真相揭开，反倒生出几分羞赧之意。

“娘子，不知你何时识破我装傻的戏码？”梁锦若略带不甘地问道。他自诩演技精湛，瞒天过海多年，不料竟在短短数月之内，被枕边人看穿，实在令他难以释怀。

崇凝公主轻阖美眸，思忖片刻，朱唇轻启：“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只是你平日里的一些细微举动，总让我觉得有些蹊跷。真正对你产生怀疑，应该是在梅子涧那日，你的一些下意识的反应，暴露出你的破绽。”

一提起梅子涧，梁锦若就觉得小腿肚子隐隐作痛，那次为了不在崇凝面前露馅，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

“实不相瞒，我自幼便未曾踏出皇城半步。”梁锦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与失落，“那日实在是情难自禁，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

崇凝闻言，轻轻颔首，表示理解：“其实你装得已经很好了，只是你年纪尚轻，见到新鲜事物难免会露出马脚，这也在情理之中。”

“娘子年纪明明比我还小，为何说话如此老气横秋？”梁锦若颇为不满地嘟囔道，“你这一肚子的玲珑心窍，莫不是吃亏多了才历练出来的？”

崇凝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或许吧。说起来，咱们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你年纪轻轻，便因出身而碍了别人的眼，从小就被人算计，幼年丧失双亲，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这些年来，日子过得与圈禁无异。”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呢，前半生过得也算是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忧无虑，谁知却摊上了亲爹造反的大事，还多了个处处与我母亲作对的妾室。如今我那亲爹也变了心，我每天都要费尽心思地与那些人勾心斗角。这么算起来，咱们俩能凑到一块儿，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娘子如此聪慧，为何还要远嫁和亲？以你的手段，本不该如此。”梁锦若望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这始终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崇凝也看着他，眼波流转：“我不远嫁和亲，便只能被嫁给大邺的其他皇亲贵胄。如此一来，我便如同被放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到那时，淳贵妃想要除掉我，只需借我婆家的手便足矣。内宅那些阴险恶毒的手段，实在是防不胜防。

远嫁大梁虽然凄惨，但至少她无法直接干涉我。即便轩冯帝再怎么令人厌恶，我也能够设法应对。更重要的是，我离开了大邺，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才会觉得我那软弱无能的母亲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原来这其中还牵扯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梁锦若听得有些头晕脑胀，只觉得崇凝所说的这些，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崇凝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日子过得不如意，就只能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周全。”

梁锦若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很难想象，崇凝这些年来究竟过着怎样提心吊胆的生活。

“娘子在嫁到大梁之前，应该从未想过会嫁给我吧？”梁锦若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崇凝摇了摇头，坦然地回答道：“自然没有。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嫁给一位年纪相仿的皇子。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轩冯帝竟然会如此过分。”

“此话怎讲？”梁锦若好奇地侧过身，用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问道。

崇凝耐心地解释道：“以你的身份，想要娶妻，其实是很困难的。若是娶了家世低微的女子，那便配不上你凌王府的身份，轩冯帝也不敢轻易为你指婚，那样做只会落人口舌，与他一贯营造的善待你的形象不符。若是娶了家世显赫的女子，轩冯帝就更不敢了，他害怕你有了强大的外家支持，从而威胁到他的皇权。

你娶了我，对外说起来好听，毕竟我是一国公主，但实际上我对你毫无助益。我自己还是一个背井离乡的落难公主，根本帮不了你什么。若是我嫁给大梁的皇子，那就等于是白白占据了正妃的位置，让皇子们无法通过姻亲关系来获得大臣的支持。”

“原来如此。”梁锦若听后，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崇凝瞧着他，继续说道：“我们今日才在林家闹了一场，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林家就会进宫哭诉申冤，事情肯定会越闹越大。到时候，轩冯帝大概会出面劝和，但我们绝不能答应。只有等林家吃了这次亏，才会明白轩冯帝对他们家并没有那么重视。等过些日子，你再提出纳侧妃的事情，他们就更容易接受了。”

“一切都听娘子的。”梁锦若非常识趣地说道。他心里清楚，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在崇凝面前根本不够看，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崇凝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她点了点头：“那就睡觉吧，我也困了。”

说完，她便真的闭上了眼睛。梁锦若见状，悄悄地将手伸了过去：“娘子，今晚还需要抱着你睡吗？”

“……说不准。”崇凝含糊地应了一声，睡着之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梁锦若闻言，鼓起勇气，大胆地拉住了她的手：“娘子有些口是心非啊。”

“怎么说？”崇凝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娘子你说过，不会与我做长久夫妻，应该也不会与我生儿育女。既然如此，为何在知道我装傻的情况下，还要与我同床共枕？晚上还会主动滚过来让我抱着？如今真相大白了，娘子也不避讳这些，这不是口是心非吗？”

崇凝闻言，微微皱眉，反驳道：“不做长久夫妻，不生孩子，并不代表不可以做其他事情啊？放着一个俊美少年睡在旁边，我为何要装出一副清高矜持的样子？就算我们俩以后分道扬镳、选择和离，我们俩现在也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的。难不成我还能奢望以后出现一个男人，值得我为他守身如玉不成？”

“啊这……”梁锦若听得面红耳赤，羞涩地问道：“那娘子现在想做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现在还不想做什么，我对那种事情没什么需求。”崇凝很是坦诚地说道，“我现在只想睡觉。如果睡着之后有了需要，我会主动抱你的。不过你最好老实点，我若是半夜惊醒，可是会把你锤成肉泥的。”

梁锦若：“……”又威胁他，会武功了不起啊？

梁锦若心里暗自腹诽，可看着崇凝已经闭上眼睛，也不敢胡乱出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次日，林家果然如约而至，前往宫门口哭诉。林老夫人亲自出马，进宫申冤，状告崇凝的种种不是。由于皇后仍在禁足期间，能够为林老夫人做主的人，便只有惠妃了。

崇凝接到懿旨，被宣召入宫。梁锦若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一同前往。当他们到达惠妃宫里时，原本还在哭天抢地的林老夫人，在看到梁锦若也跟了过来之后，立马将原本瞪着崇凝的眼珠子收了回去。

她还是想在锦若面前装出一副慈祥外祖母的样子，以此来拉近与凌王府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