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妃不好惹

崇凝寻了一块相对平整的断砖，掸了掸灰尘，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全然不顾锦若是否愿意，径自开了口：“听了怀王妃的一席话，我心里生出一个大大的疑问。你说，当年你还没变傻的时候，林大国舅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投靠了轩冯帝，这又是为何？把你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放在一边，转而去支持别人，这逻辑在哪儿？”

她顿了顿，继续追问道：“还有，为何非要嫡公主去和亲？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位公主待字闺中，而且比嫡公主还年长一岁，为何不让她去？偏偏要让你亲姐姐远嫁？依怀王妃所言，你姐姐若是不去和亲，而是嫁给世家大族，那对你来说，岂不是一大助力？”

锦若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一丝困惑。这些疑问，他过去从未曾认真思考过。

崇凝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猜，有人故意要除掉嫡公主，以此来断绝你拉拢世家大族的机会。再往前推一步，这些年来，匈奴与大梁和亲，究竟占了什么便宜？说到底，他们什么都没捞着，两国之间依旧摩擦不断。一个嫡公主的价值，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发挥。”

“对匈奴而言，这不过是大梁赶着送来的一个玩物罢了，他们自然是收得心安理得。所以，在老单于续弦的时候，匈奴根本没有考虑过大梁是否会因此而报复，因为这打的是大梁的脸面。难道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崇凝的声音掷地有声。

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老单于在得到嫡公主之前，根本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呢？那么，匈奴毫无顾忌地更换新郎这件事，是不是就解释得通了？再说了，按照林大国舅回京后的说法，他当年是为了自保，可那时局势已定，就算他想做什么，恐怕也无力回天了吧？”

锦若的眼神愈发深邃，他紧紧地盯着崇凝，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沉声道：“你完全可以把话说明白。”

崇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姐姐出嫁和亲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一个从未领兵打过仗的人，为何会突然得到带兵出征的机会？是谁给他的机会？还是直面匈奴？这可不是小打小闹，分明是赶着把他往前送。”

她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为何匈奴会主动提出和亲？抓到人质，不应该是用来交换粮食和武器吗？好端端的，要一门对匈奴毫无助益的和亲做什么？那几年，匈奴最缺的应该是粮食才对！为何大梁宁可牺牲一个嫡公主，也不肯用粮食来谈和？”

崇凝越说越激动，语速也随之加快：“还有，为何匈奴刚提出和亲，林家就迫不及待地逼迫明肃皇后嫁女？明明还有一位公主待字闺中，他们放着别人的女儿不嫁，偏偏逼自己的外孙女去牺牲，这也太‘为人着想’了吧？”

她冷笑一声，一针见血地指出：“说白了，林家早就投靠轩冯帝了，甘愿为他做走狗，替他卖命！你小时候，应该没少被他们暗中陷害吧？明肃皇后那么疼爱你，可你还是着了他们的道，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下的手？”

锦若的脸色阴沉至极，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一般，乌云密布。许多事情，明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布，但他却一直不愿去捅破。而此刻，在崇凝的层层剖析之下，所有的真相都变得清晰而残酷。

他当然知道是谁最想加害自己，但他从未曾往深处想，以为林家是在自己变傻之后才投靠轩冯帝的。

“这些都是你的私事，按理说我本不该插手。”崇凝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丝锋芒，“可是，怀王妃今天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些，再加上她们先前的一系列所作所为，我觉得，她们是想利用我，来揭开一个隐藏的真相。”

锦若的眼皮微微抬起，清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揭穿是皇上为了谋夺皇位，所以才暗中害我变傻的？这件事，朝中上下早已心知肚明。”

崇凝摇了摇头，解释道：“可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啊！这才是怀王府和鲁王府一直叫嚣，却始终无法将此事坐实的原因。毕竟，轩冯帝对外一直表现得对你关怀备至。仅仅是质疑皇帝，证据不足的话，不仅无法扳倒他，反而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锦若闻言，缓缓垂下眼眸，语气低落：“你说过，我们做不成长久的夫妻，所以你不必为了我的事情操心。我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等到将来你有机会离开的时候，就走吧，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崇凝见状，走到锦若面前，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轩冯帝太过分了，处处恶心我。我又不是那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性子，凭什么要放任他膈应我？我决定要报复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报复他？”锦若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比如……”

“比如，从林家下手，拿到林家勾结轩冯帝，数次谋害你，以及设计远嫁嫡公主，放任匈奴羞辱大梁的证据！”崇凝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锦若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很难的。”

“不难！”崇凝却显得信心十足，“你是不是觉得，想让林家出卖轩冯帝，重新站到你这边很难？其实一点也不！你只需要找个理由纳侧妃，林家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把女儿送上门来的。他们家这一辈，已经没有高嫁的女儿了，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继续分析道：“到时候，林家尝到了甜头，他们岂会满足于轩冯帝现在给的好处？必定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轩冯帝如此处心积虑地架空林家，不就是怕他们家与你死灰复燃吗？虽说林家都是些草包，可是，他们手里可是握着轩冯帝当年加害你的证据啊！”

崇凝的语气越发激昂：“如果林家嚣张跋扈，没了分寸，他们必然会以此来威胁轩冯帝。你觉得，轩冯帝能让他们好过吗？到时候，怀王府和鲁王府又岂会袖手旁观？大家一起添一把火，轩冯帝的皇位，恐怕就得颤上三颤！”

锦若微微皱起眉头，认真地思考着崇凝的计划：“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可你先前不是很不愿意我和其他女人来往吗？”

“那还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傻嘛！我还得靠你过日子呢！你要是被人勾走了，轩冯帝岂不是更容易拿捏我？我拉着你，他还能有所顾忌。如今知道你不傻了，我还怕什么？”崇凝说话时眉飞色舞，自信满满的模样，让锦若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锦若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明白了。”

“那就回去吧。”崇凝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晚上我们俩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纳侧妃。”

锦若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拉住了崇凝的手。看到崇凝回头，他连忙找了个理由：“总要做做样子不是？”

崇凝没有拒绝，锦若便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