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恶心事

华灯初上，王府内院一片静谧。怀王妃微微欠身，压低嗓音，神色神秘地问道：“长安伯夫人未嫁之时，曾意图勾引先帝，因此触怒了明肃皇后，此事你可知晓？”

崇凝闻言，心中一惊，杏眼圆睁，脱口而出：“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怀王妃语气笃定，继续说道：“林家上下，门楣凋敝，乏善可陈。唯有与长安伯府的这层姻亲关系，还勉强能撑起颜面。而这，还是当今圣上为了遮掩林家的丑闻，特意降旨赐婚的！”

崇凝震惊得无以复加。若真如怀王妃所说，那林家毫无规矩、不成体统，便不是这一两年才有的事了，而是积弊已深。

然而，怀王妃特意前来告诉她这些陈年旧事，究竟意欲何为？

“更甚的是，他们一家不仅愚蠢，还心肠歹毒。”怀王妃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厌恶，“先帝在世时，曾为嫡公主择婿，本欲将其嫁给年纪相仿的匈奴王子，以结两国之好。谁知那林大国舅，竟为了苟且偷生，将如花似玉的亲外甥女，献给了年迈昏聩的老单于。可怜公主红颜薄命，没过多久便守了寡，之后又被迫改嫁新单于，一生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崇凝听得心惊肉跳，一股寒意直窜后背：“这……这是为何？”

“还不是那林大国舅贪生怕死！”怀王妃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他担心那十几岁的匈奴王子，不足以说服老单于放他回朝，便出此下策，牺牲自己的亲外甥女，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当年，先帝万般不愿成全这桩婚事，明肃皇后更是心疼女儿，极力反对。最后，还是林老夫人以死相逼，哭闹着求先帝成全。先帝无奈之下，只得应允。谁知这林大国舅竟丧心病狂至此，将自己的亲外甥女送给老头子糟蹋！这件事把明肃皇后气得卧床不起，一病不起。更可恨的还在后头，那匈奴有收继婚的习俗，嫡公主出嫁不到半年，老单于就驾鹤西去，公主又被逼嫁给了新单于，一女二嫁，还是父子。指不定将来，还得嫁给自己原定的夫婿！明肃皇后得知此事后，彻底垮了，一命呜呼！你说这林家坏不坏，简直是丧尽天良！”

崇凝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难怪锦若对林家如此厌恶，恨之入骨。换做是她，恐怕早就恨不得将林家挫骨扬灰了。

“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怀王妃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身子不适，有了身孕？”

崇凝连忙摆手否认：“并非如此。只是觉得林家所为，实在太过令人作呕，简直丧心病狂。”

“谁说不是呢。”怀王妃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所以，我听淮寅说了今日在林家发生的事情，倒是没有半点惊讶。你也别把他们放在心上，连亲生女儿、亲外孙都能算计陷害，还能指望他们有多知书达理、懂礼义廉耻呢？无非就是表面上光鲜亮丽，看着像个名门望族罢了。其实，骨子里不过是一群见利忘义、为所欲为的刁民罢了。”

这话说得可真够难听的，但细想来，却又无比真实。

崇凝喃喃自语道：“我原以为林家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显赫无比呢。”

“那都是表象罢了。”怀王妃轻蔑一笑，“毕竟是当朝后族，顶着响当当的名头。只是，名头再响，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后辈无能，无法支撑起家族的荣华富贵，纵使前人再努力，也是枉然，终究逃不过人去楼空的结局。”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怀王妃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安慰崇凝几句，让她不要将林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飞雁代替崇凝送走怀王妃，回来时见崇凝依旧呆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似在沉思，便轻声唤了两声：“公主，您在想什么呢？”

“你说，怀王妃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些陈年旧事，究竟是何用意？”崇凝抬起头，语气疑惑，“仅仅是为了与我闲聊，替锦若打抱不平吗？”

飞雁站在门口，轻轻摇了摇头，她也猜不透怀王妃的真实意图。但林家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愚蠢、恶毒，令人作呕。

崇凝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林大国舅被救回后，便直接投靠了轩冯帝，这实在太奇怪了。那时，锦若还没有装疯卖傻，林家怎么可能会轻易抛弃自己的亲外甥，转而支持其他人呢？”

“这种贪生怕死之人，肯定觉得王爷年纪尚小，羽翼未丰，靠不住，所以才会提前另寻靠山。”飞雁愤愤不平地说道，“公主，王爷真是太可怜了。”

崇凝没有说话，心里也觉得锦若十分可怜。小小年纪，便经历如此多的算计与背叛，什么都做不了。如今长大了，却早已被架空，即便知道了林家做的这些肮脏事，又如何？他根本无力报复。

“不对。”崇凝突然否定了飞雁的说法，“大梁向来注重嫡庶之分，立嫡立长。林家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飞雁摇了摇头，走进屋里，轻声说道：“怀王府和鲁王府，都是心思深沉之人，各有各的算计。公主就别再费心思琢磨了。这些事情说到底，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如今我们已经和林家彻底闹翻，往后的交际自然会减少，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行了。奴婢总觉得，怀王府和鲁王府似乎另有图谋，她们似乎是有意利用轩冯帝对公主的打压，来鼓动公主去闹事呢。”

“谁说不是呢。”崇凝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我都快烦死了。你说这轩冯帝，但凡他能安安稳稳，不给我找事，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一个皇帝，不想着如何治理国家，造福百姓，却整天琢磨着如何搅合自己弟弟的内宅，他图什么？就因为我和外祖父是死敌，他就要如此针对我？暗地里偷偷摸摸地欺负完王爷，又想来拿捏我。要我看，他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事情太少了，这种人就是皮子贱，不好好收拾他一顿，他就觉得自己能拿捏所有人。”

飞雁眼睛转了转，计上心头：“林家一直惦记着公主的嫁妆，这件事应该可以好好利用，做一做文章。”

“这都是小事。”崇凝摇了摇头，轻蔑一笑，“我算是看明白了，轩冯帝恶心事做得不少，人人都知道他名声不好，偏偏他自己还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一直在那里装模作样。要收拾他，就得来点大的，才能让他长长记性，省得他总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可以拿捏所有人。”

飞雁闻言，顿时兴奋起来，跃跃欲试。

傍晚时分，锦若依旧没有回来。崇凝有些担心，便独自一人去了王府后方那片荒废的园子寻找他。她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残破的围墙下，手里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几根野草，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崇凝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还没从林家的事里缓过神来吗？”

锦若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怀王妃今天来过了，她与我说了许多林家先前做的那些恶心事。”崇凝在他身边坐下，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很理解你的反应，你记得他们做的每一件恶心事，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他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情绪，不愿被人看穿。而此刻，他的伪装却被崇凝毫不留情地揭开，这让他感到十分警惕，甚至有些害怕。

崇凝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怨怪你为何不对我坦白，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远没有到可以坦诚相待的地步。我也不会揭穿你，那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努力想要用傻子天真无知的语气回答，可是，他那低沉沙哑的嗓音，却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