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恶媳妇

崇凝大婚次日，便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将凌王府内宅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股脑地掀了个底朝天。好在，这出闹剧有皇后这尊大菩萨顶雷，总算没把战火烧到他身上。可眼下，林家人哭天抢地地跑进宫里告状，还当着一众大臣的面，若他不严惩林家，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岂不都成了笑话？

可问题是，林家那些事，哪一件不是他授意安排的？这让他如何下手？

“今日乃林老夫人寿辰，”轩冯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若是咱们才对大国舅府动了手，紧接着又严惩林家，岂不是对明肃皇后大大的不敬？”他试图找个借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样糊弄过去。

崇凝怎会如他所愿？立刻反驳道：“皇上此言差矣！林家十几年都未曾真正关心过王爷，若是明肃皇后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的母家如此冷落王爷，甚至还对王爷不敬，欺负王爷痴傻，她老人家又如何能瞑目？”

这下，轩冯帝顿时哑口无言。他可是对外标榜自己对嫡母明肃皇后“敬重”有加，这顶高帽子扣下来，他不得不顾及几分颜面。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轩冯帝索性将烫手山芋又踢回给崇凝。惩罚重了，外人定会指责她不敬明肃皇后的母家，小题大做；惩罚轻了，又怕她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他在锦若的事情上本就心虚，生怕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看穿他的虚伪，暗地里指指点点。所以，这会儿他自然会选择将问题抛给别人，让他们去权衡利弊。

偏偏崇凝早就胸有成竹，只等他这句话了：“林家乃明肃皇后的母家，臣妇不敢妄加苛责。只是，林家女眷素来规矩欠缺，丢的不仅仅是林家自己的脸面，更是明肃皇后的颜面。臣妇斗胆请旨，恳请皇上恩准，派遣宫中教养嬷嬷前往林家，好好教授林家女眷规矩礼仪。”

轩冯帝听罢，双眼微微眯起，这招可真是够阴损的！表面上看，是为了林家好，可实际上，安排教养嬷嬷去林家“教规矩”，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林家不知规矩体统，林家女眷就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笑柄？往后，谁家还敢与林家结亲？那些与林家有着姻亲关系的人家，只怕也要跟着被连累，一起沦为京城里的笑谈。

不过话说回来，林家结不结亲，又与他何干？只要他不严惩林家男丁，在面子上就已经对得住林家这条忠心耿耿的走狗了。

“准了。”他痛快地应允下来，还不忘安抚哭哭啼啼的锦若：“好了好了，别哭了，朕已经替你出气了。”

锦若依旧抽抽噎噎的，含糊不清地说：“她们……她们还惦记阿姒的嫁妆呢！”

这才是重头戏！故意给林家透露崇凝嫁妆里有宝贝的事情，可还没完呢！想就此躲过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妃的嫁妆？”果然不出所料，立刻有大臣抓住了话柄，开始质疑起来。

崇凝适时地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幽幽地开口道：“林家派人送寿宴请帖那日，便对臣妇百般暗示，说什么林老夫人礼佛虔诚，可以送一尊佛像作为贺礼，并且还特意提及了臣妇嫁妆里那尊价值连城的白玉佛像，暗示臣妇将白玉佛像当做寿礼送过去。”

“那尊白玉佛像于臣妇而言意义非凡，又岂能轻易转赠他人？可臣妇又不好直接拂了林老夫人的好意，所以，妾身便精心挑选了一尊赤金佛像，还特意斋戒沐浴了七日，诚心供奉，这才敢拿出来用作贺礼。结果，却被林家上下嫌弃不已，甚至还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对我冷嘲热讽，各种挤兑。”

周围的大臣们听得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就连轩冯帝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不过，他倒不是真的在为崇凝抱不平，而是在暗暗埋怨林家那一群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初，他之所以故意将崇凝嫁妆里有哪些好东西透露给林家，就是想着利用林家的贪婪，让他们主动与凌王府搞好关系，然后借着亲情的名义，从凌王府里源源不断地掏银子，好好地恶心崇凝一把。

可倒好，他们却借着给老太太做寿的由头，明目张胆地伸手索要，简直是把崇凝当成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吗？

惦记儿媳妇的嫁妆，本就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外孙媳妇儿的嫁妆！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丢人现眼，简直匪夷所思，大臣们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崇凝的一面之词，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向来老实巴交的淮寅。

“长安伯夫人的确因为寿礼的事情，对婶婶言辞苛责，阴阳怪气。”淮寅的回答十分中肯，并没有任何偏袒，他的确没有亲耳听见崇凝出言不逊，只看见林家女眷再三挑衅，咄咄逼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气愤地骂了出来：“真是恬不知耻！”

“林家又是如何得知王妃嫁妆里的东西的？”总算有大臣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崇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轩冯帝则痛苦地揉着眉心，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眼不见为净。

“此事必须彻查清楚！”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低沉而严肃，看向崇凝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善：“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有大臣立刻附和道：“皇上圣明！若长安伯夫人羞辱王妃之事属实，决不能姑息轻饶！”

轩冯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是自然！”

看到轩冯帝如此狼狈不堪，左右为难，崇凝这才稍稍打算放他一马，在谢恩的时候，嘴角得意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被轩冯帝看了个正着，顿时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她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绝不会为了那劳什子的外祖家，还有那一群一文不值的亲戚的面子，就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默默地吃哑巴亏！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崇凝没有忘记向淮寅道谢：“多谢世子仗义执言，如实阐述了事情的经过，若是我自己说，只怕皇上未必会相信。”

“婶婶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淮寅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还在不停抽泣的锦若，关切地问道：“皇叔……可还好？”

刚才哭得那么凶，若皇上不严惩林家，都对不起他流下的那些眼泪。

锦若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哭得我好累啊……”

什么？竟然是装的？淮寅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些无语地说道：“皇叔……”

“先回家吧。”崇凝微微挪动脚步，挡住了淮寅看向锦若的视线，轻声说道：“今日的事情，必定会被人嚼舌根，真是连累世子了。”

淮寅连忙摇了摇头，正色道：“公道自在人心，林家轻视皇叔和婶婶是事实，纵使旁人再怎么颠倒黑白，他们家也终究是理亏的。”

崇凝笑了笑，朝着淮寅微微颔首，以示感谢，然后便拉着锦若上了马车。

“你刚才不应该当众踹大国舅。”崇凝将一方丝帕递给锦若，示意他擦擦脸，嗔怪道：“怎么能那么冲动，那么凶呢？”

刚才那一连串的怒骂，若是被人细究起来，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怀疑他的真实情况的。

锦若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片刻，他又突然将车窗打开，扭头看向窗外，依旧没有回答崇凝的问题。

“不过，你还知道让飞雁把那尊赤金佛像抱走，也算没白忙活一场。今天，林家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以后再想给皇上当走狗，恐怕也得掂量掂量，谨慎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