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童言鸩语

崇凝柳眉紧蹙，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下手竟然如此狠毒！”

飞雁连忙捂住一个孩童的嘴，压低声音道：“公主，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崇凝冷眼扫过瑟瑟发抖的几人，心中怒火中烧。“将那几个小孽畜丢进冷宫的枯井里，生死各安天命。至于那三个奴才，”她的声音如同寒冰般刺骨，“直接处死，免得他们多嘴生事，留下后患。”

她向来对那些心怀恶意的小孩子没有半点容忍之心。

飞雁应声领命，与另外两个丫鬟各自行动起来。

崇凝小心翼翼地扶着锦若走到一旁，卷起他的裤腿，只见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鲜血已然浸透了大片布料。他的脚踝高高肿起，轻轻触碰一下，便疼得他浑身颤抖不已。

“疼……”他紧紧抓住身旁的栏杆，才勉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崇凝心头的怒火更甚，趁他不备，一把将他脱臼的关节复位。锦若疼得几乎要喊出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恐怕就要被打死了。”崇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

他紧抿着嘴唇，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你要杀了他们吗？”

崇凝用手中的丝帕小心地替他包扎着腿上的伤口，语气却平静得如同在叙述一件寻常小事。“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长大后只会祸害他人。早些死了，或许还能重新投胎做人，也算是他们的福报。”

锦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问道：“若是他们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崇凝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带着几分冷意的笑容。“我来教你一个道理，锦若。口头上说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都是骗人的鬼话！真正想做成事情，下手务必要斩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明白了吗？”

锦若似懂非懂，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替他包扎好伤口，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崇凝也有些束手无策。“这副模样，定然不能被人瞧见，否则打人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锦若靠着栏杆，默默地望着远方，一句话也不想说。就连装可怜博取同情，此刻他也提不起任何兴致。

他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休息一番。

崇凝在他身边坐下，他立刻像只受伤的小兽般依偎过来，难受地紧紧皱着眉头。

“以前受过的伤，比今日还要严重许多吧？”崇凝轻声问道。

他微微点了点头。当初，为了验证他是不是真的痴傻，轩冯帝可谓是费尽了心思，用尽了各种手段。让那些皇子公主刻意刁难欺负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有一次，他甚至差点丢了性命，轩冯帝这才彻底相信了他是个傻子的事实。

反抗？那是不可能的。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有人都被轩冯帝收买，成了监视他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如实地禀告给轩冯帝。

他被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盯着，整整盯了十二年。

轩冯帝就是防着他，即便他不是真的傻，也要将他囚禁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他除了装傻，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所以，他很感激崇凝。她一入府，便以王府主母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处理了那些耳目，让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时刻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

换作旁人，恐怕根本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往死里还手，不管对方是谁。”崇凝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霸气。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而低沉：“老弱妇孺……也可以吗？”

“明知自己是老弱妇孺，还敢主动挑衅，依仗的不就是欺负人之后，卖个惨就能把罪责一笔勾销吗？这样的人，就是自寻死路。你成全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至于善后……”崇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有我呢。”

锦若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忍不住抱住了崇凝的胳膊。

没过多久，飞雁她们便回来了。崇凝交代飞雁先带锦若回府，自己则留了下来。

她刚回到座位上，鲁王妃便探过身子，假意关心地问道：“王爷呢？怎么没见他？”

“在外面玩呢。”崇凝面色如常，语气轻松地说道：“今日宫里的小孩子多，热闹得很。”

鲁王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群竖子最是喜欢欺负人，王爷以前可是没少吃他们的亏。王妃还是把王爷喊进来坐着吧，免得等下又被人欺负了。”

“没少吃亏？王爷乃是当今皇上的叔叔，按辈分来说，是他们长辈，平辈里年纪也最小。那欺负他的孩子就只能是小辈了。小辈欺负长辈，真是没教养。”崇凝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却锋利如刀，“在我们大邺，这样没教养的孩子，通常都活不长久。”说完，她从容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鲁王妃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嫂嫂此言差矣。”崇凝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过了七岁还不懂事，要么是天生的蠢材，要么是故意为之的坏种，总归都是短命鬼，活着也是给家里讨债的。”

她说话实在难听，鲁王妃自讨没趣，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没过多久，崇凝留下的一个丫鬟故意走过来说道：“王妃，王爷吵着要回府，说是不想玩了。”

“人呢？”崇凝明知故问道。

“已经出宫了，飞雁姐姐跟上去照顾了。”

崇凝连忙关切地问道：“他是不是受欺负了？”

“没有，是……”丫鬟吞吞吐吐，在崇凝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没人愿意陪王爷一块儿玩，王爷就生气了，所以……”

鲁王妃在一旁笑着说道：“到底还是孩子气呢。”

“还是劳烦嫂嫂跟皇上皇后说一声吧，王爷这会儿突然走了，只怕要闹脾气。我这就回府去哄哄他。”崇凝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一直坐在上座的惠妃突然开口问道：“九殿下呢？上哪儿玩去了？快去找他过来。”

“九殿下与寿安公子在御花园玩耍呢。”

寿安伯是惠妃的父亲，寿安公子自然就是惠妃的娘家侄子了。

崇凝不再多留，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她一路紧赶慢赶地回到了王府，发现飞雁已经请了大夫前来诊治。锦若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他觉得天旋地转，一阵阵的恶心感不断地涌上心头。在让人熬药的间隙，大夫正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伤口，正骨复位。

“下手真是狠毒。”老大夫一边检查伤势，一边摇头叹息。

褪下衣物后，锦若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暴露无遗，腿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单凭两个小孩子，是绝不可能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的。可见在事情败露之前，那三个太监也曾对他动过手。

崇凝安静地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平静地吩咐道：“把东西拿过来。”

飞雁立刻会意，转身去取来了那个装有蒙汗药的布包。

“睡一觉，醒来后就不会那么疼了。”崇凝轻声安慰道，说着就要将布包捂在锦若的口鼻之上，却被他一把拦住。

他疼得声音颤抖，带着一丝恐惧：“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