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龙颜怒

轩冯帝闻言，那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中，瞬间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一旁的怀王也饶有兴致地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凌王身上。

“锦若这孩子，自从大婚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说话之人乃是德高望重的忠顺老王爷，他面容肃穆，声音却饱含慈爱，“精气神都回来了，也比以前开朗活泼多了。要知道，从前的他，最不喜的就是这种热闹场合，总是躲得远远的。”

崇凝见状，不露痕迹地推了推身旁的锦若，示意他上前问候。锦若心领神会，立刻起身，略显笨拙地提着两个粽子，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忠顺老王爷的身边。

“大伯，我给您剥粽子。”他口齿不清地说着，嘴角还挂着未及咽下的粽子馅儿，这般稚气未脱的举动，与这庄严肃穆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

忠顺老王爷却并未因此动怒，反而开怀大笑，慈爱地摸着锦若的头，语气戏谑地问道：“你小子，可有欺负王妃啊？”

“没有，阿姒对我可好了，我可听话了！大伯，我……我在学写字了！”

忠顺老王爷闻言一怔，旋即像是哄小孩一般，笑着应和道：“学写字呢？好好好，这可是大好事。”

崇凝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锦若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心中却暗自叹服：这装傻的功夫，当真已臻化境，就连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否正确。

“凌王妃真是蕙质兰心。”一直在一旁寻找机会的惠妃，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教王爷写字，想必很是辛苦吧？不过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不如等凌王妃诞下麟儿，父子一同学习，岂不更加省心？”

此话一出，忠顺老王爷的脸色顿时一沉，轩冯帝更是直接横了惠妃一眼，似在警告她的口无遮拦。

崇凝却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臣妇怎敢与娘娘相提并论呢？娘娘既要操持后宫，又要悉心教导九殿下，想必更加辛苦。不知九殿下入上书房几年了？学业如何？可曾读完四书？”

“自是不曾。”惠妃的语气有些勉强。

“啧……”崇凝故意咂了咂嘴，语气略带夸张，“臣妇听闻，太子殿下在九殿下这般年纪的时候，就已经熟读四书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提及自己那向来出类拔萃的儿子，轩冯帝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骄傲之色：“渠煜自幼聪慧过人，十岁上下便已熟读四书五经，其天资聪颖，岂是寻常人可比拟的？”

他那毫不掩饰的自豪语气，让惠妃心中极为不悦，却又不敢公然表露，只能强颜欢笑着附和道：“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普天之下，又能有几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呢？”

“娘娘此言差矣。”崇凝根本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继续穷追不舍，“九殿下亦是龙子，与太子殿下血脉相连，手足情深，纵然略有差异，又能相差多少呢？”

此话乍听之下，似乎并无不妥之处，惠妃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可轩冯帝却立刻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维护：“母亲的教养方式各有不同，淑贵妃在教导子女方面，自有其独到之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惠妃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无地自容，只能强撑着笑容，讪讪地说道：“妾身怎敢与淑贵妃相提并论……”

按理来说，此时轩冯帝只需敷衍一句“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便可缓解惠妃的尴尬境地，可他却并未如此，而是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便转身与他人攀谈起来，直接将惠妃晾在了一旁。

惠妃暗暗咬牙，这突如其来的尴尬让她如坐针毡，想要起身离席，却又碍于颜面，难以启齿，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崇凝一眼，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崇凝见状，回以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真是个蠢货！

宫宴进行到一半，崇凝在飞雁的提醒下，才发现锦若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她四下环顾，只见忠顺老王爷正与旁人谈笑风生，而他身旁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她与身边的王妃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席位，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安子不是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吗？他去哪儿了？”

“奴才一直跟着呢，只是不知王爷去了何处，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主仆二人四处寻找，绕到宫殿后方时，隐约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她们循声走去，只见两个衣着华丽的孩子和三个衣衫褴褛的太监，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其中一个孩子，约莫十二岁上下，正是之前被训斥过的九殿下。此时，他正一下又一下地猛踹着锦若的脑袋。

“打死你！傻子！打死你！”

这已经不是下手有没有分寸的问题了，而是在存心杀人！锦若身形单薄，素来体弱，在人数和力量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这会儿正被他们堵在台阶下，遭受着无情的殴打。安子为了护主，也被打得满嘴是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飞雁气得浑身发抖：“奴婢这就去请前面的人过来看看！”

“就算他们来了又能如何？无非是和稀泥罢了，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之类的。反正现在没人发现，不如直接上去，把场子找回来！”崇凝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两个恶毒的孩子。

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凶残，想必是从未受到过应有的教训。

“是！”飞雁闻言，立刻冲了上去，跟随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紧随其后。

那两个孩子见飞雁冲来，不甘示弱，直接一头撞在了她的肚子上。有了崇凝的授意，飞雁也顾不得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了，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发，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扇了上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将那个孩子扇得七荤八素。

三个太监见状，立刻冲上来帮忙，两个丫鬟也迎了上去。她们都有些功夫底子，对付这三个太监并不成问题，甚至还能腾出手来，将那个九殿下一并收拾了。

众人合力将两个孩子按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扇了他们几耳光，直接将他们的鼻血都扇了出来。三个太监的下场则更加凄惨，本就身有残缺，小腹还被下了死力地猛踹了几脚，疼得他们面目扭曲，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屁股下面更是屎尿横流。

耳光扇得差不多了，崇凝又往他们身上狠狠地踢了几脚，也让他们好好尝尝被人拳打脚踢的滋味。

锦若这才自己坐了起来，靠在台阶上，看着被按倒在地的两个孩子和三个太监，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失措。直到他扭头看见崇凝，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崇凝走到他的面前，只见他嘴角青紫，鼻血糊了一脸，身上也满是脚印，狼狈不堪。

“你就不知道还手吗？！”崇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疼：“你只是……装傻而已，难道不会跑吗？不会呼救吗？！”

“我打不过他们……”他痛苦地提着一条腿，疼得站立不稳，“他们突然冲出来，我……我没有防备……”

崇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是他受伤的那条腿，虽然已经痊愈了大半，可如今却又渗出了血迹，想必是刚刚愈合的伤疤被踹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