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锅来

“王妃真是宅心仁厚。”鲁王妃掩唇轻笑，目光别有深意地瞥了锦若一眼，“可惜了这大好机会，堂堂公主，竟只想着出城得享自由。”

崇凝闻言，嫣然一笑，明眸善睐，语气轻快道：“我与王爷又无要事缠身，总不能一直困在这皇城之中，虚度光阴。若有机会，自然想去城外散散心，只是不知这皇城之外，都有哪些值得一游的去处，也好带着王爷四处走走，领略一番山河风光。”

她这番话说得甚是动听，锦若听了，不禁抬眼看向她，心中暗道：问我？这小妮子莫不是在故意装傻？

“好玩的去处啊……”鲁王妃听罢，故作沉思状，片刻后，抬眼笑道：“要说这皇城之外，东南方向有一处梅子涧，那里风光秀丽，景色宜人，倒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梅子涧？

听到这个地名，锦若瞬间明白了崇凝的用意，这小妮子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她这番话，无非是在诱导鲁王妃，暗示鲁王府对他们二人下手。

今日这场宴席，他们已然彻底得罪了帝后，日后少不得要遭受一番刁难和针对。此时此刻，他们若是借机出城游玩，万一途中发生什么意外，轩冯帝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背负沉重的骂名。只要计划周密，操作得当，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动摇轩冯帝登基的合法性。

“好，改日我就带王爷去梅子涧玩一玩，省的整日闲着，无所事事。”崇凝语气轻快，神情中充满了期待。

辞别鲁王妃，一行人走出王府，飞雁忍不住问道：“公主，他们真的会动手吗？”

“管他们会不会动手，这口黑锅，皇上背定了。”崇凝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得罪了我，还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话说得真是霸气十足，锦若看着她，越发觉得这个小妮子有趣，与自己十分合拍。

众人登上马车，准备返回王府，却见衙门的人正奉旨前来拿人，李妈妈和苏芸母女二人被官兵死死地按着，正拼命地往外拖，她们声嘶力竭地大喊大闹，极不情愿离开王府。

正巧撞见锦若回府，她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哭爹喊娘地求饶道：“王爷，王爷饶命啊！奴婢们再也不敢了，求王爷开恩！”

锦若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当初留下李妈妈母女，本就是出于利益权衡，想着借此机会，帮扶一下这个受尽委屈，刚刚嫁给自己的小妮子。可惜，崇凝根本不需要这两只出头鸟，她手段凌厉，雷厉风行，王府里的这些蛀虫，迟早都要被她清理干净。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再留李妈妈母女的必要了。

“王爷！”苏芸被人死死地拽着，却依然挣扎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满脸都是泪水，“奴婢对王爷一片真心，照顾王爷这么多年了，难道王爷就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吗？”

旧情？

锦若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漠，一闪而过的清明，让苏芸心中一惊。这一刻，锦若于她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王爷！”李妈妈哭得更加凄惨，“奴婢照料王爷十八年，是明肃皇后临终前的托付，一定要好好地照料王爷，奴婢从不敢有一日失职，奴婢只是糊涂啊，求王爷救救奴婢吧！”

她两次提起明肃皇后，锦若的目光越发冷漠，他直接扭过头，大步走进了王府。

崇凝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种昧良心的话，李妈妈还是留着去明肃皇后面前说吧。皇上亲自下的旨，谁都救不了你。”

“毒妇！”苏芸声嘶力竭地哭嚎咒骂道：“我们母女并未得罪你，你为何非要置我们于死地才甘心？”

崇凝闻言，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倒是半句不提盗卖御赐之物，投靠皇后，卖主求荣这些事啊。这些年来，你们是怎么伺候王爷的，难道你们心里没数吗？”

哭嚎咒骂声戛然而止，她们母女俩嚣张跋扈的底气，顿时也泄了大半。

“第一天我就提醒过你们，要认清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崇凝轻蔑一笑，“真以为我留下你们，是因为我害怕皇后？真是愚蠢至极！”

说完，她抬脚走人，再也不理会苏芸和李妈妈的哭喊和咒骂。

回到屋里，崇凝换下繁琐的宫装，坐在梳妆台前，正准备卸下头上的珠钗首饰，却见襄儿跪在了院子里，哭哭啼啼地求饶谢罪：“王妃，妾身知错了，求王妃恕罪。”

短短半天的时间，太庙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她们都已经知道了。皇上亲自发话，就连皇后都被禁了足，李妈妈和苏芸也被抓走了，襄儿的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再怎么轻浮愚蠢，她也知道崇凝不是个只会喊打喊杀的纸老虎了，为此，她连滚带爬地来到院子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崇凝对她毫无兴趣，反倒格外关注坐在临窗小榻上的锦若。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对襄儿的哭声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个破旧的布偶，动作轻柔小心，仿佛十分害怕弄坏了这件宝贝。

“飞雁，去传话吧。”崇凝淡淡地说道。

飞雁走到门口，扬声说道：“襄姨娘不知礼数，以下犯上，丢了王府的脸面，杖责四十，逐出王府！”

“王妃饶命啊！妾身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襄儿听到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卖身契已经送到了崇凝的手里，一旦被赶出王府，便再无去处，而且挨上四十板子，不死也得残废。

她自然是害怕的。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飞雁沉声训斥道：“拖走！”

刚来王府的时候，就那么嚣张跋扈，想方设法地争宠邀媚，若是留着她，岂不是给自家公主招惹祸端？

立刻就有几个粗使嬷嬷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襄儿拖走了，不许她在此喧哗吵闹。

“姑娘，”一个小丫鬟走到飞雁身边，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件鲜红色的宫装，“这件衣服该如何处置？”

飞雁瞥了一眼，冷冷地说道：“烧了！”

这种赏赐衣服，借机恶心人的手段，早在她们公主还在大邺的时候，就已经玩腻了。如今，竟然还有人敢拿出来班门弄斧，真是可笑至极。

襄儿也被打发走了，王府里一下子少了三个刺头，其他人越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再怎么嚣张的人，也都暂时收敛了锋芒，变得规规矩矩起来。

屋里，崇凝走到小榻边上，看着锦若手中的布偶，轻声问道：“这是明肃皇后做的？”

“嗯。”锦若头也不抬，只是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布偶。

“明肃皇后只留下了这个？”崇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

明肃皇后乃是大梁先帝的原配妻子，娘家实力雄厚，门庭显赫，出嫁时更是带来了百万嫁妆，她在后位上稳坐了三十年，去世后留下的遗物，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怎么着也不会只有一个破旧的布偶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