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锋芒

这字字句句，如同利刃般直戳轩冯帝的面门。那襄儿本就是他宫里出来的人，学的还不是他平日里纵容惠妃的那一套做派？

“若是妾室不懂规矩礼数，你身为王妃，自可全权处置，何必委屈自己，将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轩冯帝语气阴沉，显然动了真怒。他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让自己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

皇后见状，连忙堆起笑脸，试图缓和气氛：“她还年轻，又对皇上您敬重有加，自然不敢擅自做主。”

“自然是不敢的。” 鲁王妃仿佛就在等着皇后这句话，立刻接过话头：“可那襄儿身上穿的，可是皇后娘娘您赏赐的正红色宫装。若是凌王妃对她动了手，岂不是大不敬？”

皇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本宫只是想着，恭贺她们新婚之喜……”

“于人为妾，怎能算得上是嫁人呢？就算娘娘要赏赐，为何偏偏赏赐正红色？” 鲁王妃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起来：“莫不是，故意给凌王妃难堪吧？”

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轩冯帝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确有此事？”

“皇上恕罪！” 皇后连忙跪下请罪。她原本只是想借此敲打敲打崇凝，却万万没想到襄儿那个蠢货，竟然敢穿着那身衣服去见客。

鲁王妃却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发难：“分明是皇后有意为难凌王妃。明知凌王妃的奶娘盗卖御赐之物，却百般阻挠凌王妃的惩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分明是给这群刁奴撑腰！这还没完，第一天就想灭了凌王妃的威风！那个奶妈子至今还留在王府里，有她在，凌王妃又如何能震慑妾室奴婢，行使主母之责？”

她这番话语，如同连珠炮般，丝毫没有给皇后喘息的机会。崇凝听得都有些意外，她飞快地低下头，心中暗自揣测着鲁王妃的真正用意。

她与鲁王妃的交情，远没有深厚到可以让鲁王妃为她鸣不平的地步。如此尖锐的指责，只会让旁人误以为她和鲁王妃私底下串通一气，诽谤皇后，从而引来轩冯帝和皇后更加强烈的敌视。

她和怀王府、鲁王府，的确都在利用对方，借此来针对轩冯帝和皇后。只不过，她崇凝的目的，仅仅是想让帝后膈应一番罢了。可这两府，却似乎想借此事，狠狠地打压帝后的威望。

事后，帝后不敢轻易报复怀王府和鲁王府，却绝对敢对她这个无权无势的王妃下狠手。

而且，这恐怕还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她一时之间，还猜不透。

以她目前掌握的消息，鲁王妃与皇后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么，她如此不遗余力地针对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 是为了那个位置？没了皇后，谁还有机会登上后位？

想到这里，崇凝瞬间恍然大悟，原本低垂的眉眼，也立刻抬了起来。

好家伙！人家走一步看十步，这两府，简直是走一步看百步啊！

皇后若是地位不保，盛宠的惠妃肯定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只要她们在背后替惠妃撑腰，那个蠢货必然会直接针对太子。

如此一来，这背后谋划的，竟然是储位之争啊！

“胡说八道！本宫何曾针对过凌王妃？” 皇后急红了眼：“留下李妈妈，也只是因为凌王离不开她罢了！”

把一切原因都推到一个傻子身上，这种拙劣的借口，崇凝都懒得理会，其他人自然也懒得搭理。

“皇上。” 崇凝缓缓起身：“还有一事，臣妇觉得十分蹊跷。那日，臣妇奉诏进宫请安，惠妃娘娘宫里的狗，却像是知道王爷进宫了一样，直接就跑出来撕咬王爷。惠妃娘娘说，那两只畜生都是关在笼子里的，即便是不小心跑了出来，又怎么会穿过半个后宫，精准地咬到王爷呢？”

她也开口了！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凌王妃，你这是何意？”

“娘娘莫怪，妾身只是觉得此事疑点重重，所以斗胆质疑罢了。” 既然已经彻底得罪了皇后，那就没有留着她给自己找麻烦的必要了。她要趁热打铁，即便不能一击毙命，也得让她再无精力来找自己的麻烦才行。

怀王妃也立刻接话道：“的确，惠妃的寝宫离着永巷那么远，却偏偏就在路上遇上了，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皇后见状，赶忙跪下，声泪俱下地发誓道：“皇上，臣妾发誓！此事与臣妾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啊！”

“够了！” 轩冯帝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怒目圆瞪，狠狠地瞪着崇凝。

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了，原本站着的人，也都纷纷低下了头。

“盗卖御赐之物，乃是死罪！涉事者，按律处置！皇后处事不当，禁足思过！凌王两次受惊，朕如何面对先帝与嫡母？必定要好好补偿才是！凌王妃，你想要朕如何补偿你们夫妇？”

他要堵住崇凝的嘴，让她别再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拎出来，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有些事情，彼此心里明白就好，她倒好，恨不得闹得天下皆知！

当真是可恶至极！

崇凝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锦若，缓缓说道：“臣妇想求皇上一个恩典，请皇上恩准王爷可以自由进出皇城。”

按照大梁的规矩，亲王若无政务在身，是不能随意离开皇城的。

这个规矩，看似公平，可实际上，困住的只有锦若一个人而已。

锦若听闻此言，诧异地看向她，显然没想到她会为自己求这个。

崇凝却有自己的打算。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只顾眼前的人，替傻子求这个恩典，自然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准了。” 轩冯帝此刻只想息事宁人，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求她能尽快闭嘴。

谢了恩，怀王妃与鲁王妃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在帝后看来，崇凝与她们两人，已经彻底站在同一条船上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轩冯帝自然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情，很快就起身离开了。皇后也紧随其后，离开了这里。只是在离开之前，她狠狠地剜了崇凝一眼。

崇凝却毫不在意，反而冲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她实在不理解，皇后的昔日对手究竟是有多蠢，才会让皇后产生可以随意拿捏她的错觉。

难不成，她瞧着像是个很好欺负的人不成？

“你可真是受委屈了。” 鲁王妃笑盈盈地拉着崇凝的手：“现在心里头可平顺了？”

若非知道她们在利用自己，崇凝恐怕真的会被蒙蔽，误以为这两位是可亲可敬的好嫂子。没办法，这两位的演技实在是太精湛了，坏得深藏不露。

她扬起一抹得体的笑意：“多谢嫂嫂仗义执言。若非嫂嫂开口，那些话，我真不知该如何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