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衣祸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前领路的丫鬟便匆匆赶回，禀报道：“王妃娘娘真是错失了一场好戏！方才前厅热闹非凡，竟是因茶点之事起了争端。李大人夫妇带着公子前来，本意是为昨日之事赔罪，谁知一进门，便瞧见襄姨娘如众星捧月般依偎在王爷身旁，更令人咋舌的是，她竟身着一袭艳丽的正红色衣裳，刺得李夫人脸色铁青。”

丫鬟绘声绘色地继续说道：“后来，襄姨娘竟执意要求李公子磕头谢罪，还口口声声指责李家包藏祸心。李夫人闻言勃然大怒，双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下。那襄姨娘更是语出惊人，声称自己曾是伺候过皇上的人，身上的衣裳也是皇后娘娘亲赐，以示对她为人妇的嘉奖。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李夫人，她愤然拉着李大人父子拂袖而去。”

“真是个蠢货！”飞雁听罢，不屑地嗤笑道：“就凭这种榆木脑袋，也配说是从皇上身边出来的人？”

崇凝依旧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怀王府无法查出刺杀王爷的真凶，那她这副蠢样子，倒真能替凌王府四处树敌，惹是生非。”

飞雁若有所思地说道：“也不知道宫里是否查到了那日刺杀王爷的幕后主使？”

“刺杀的真凶是谁，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怀王府抓住机会发难，所有的罪名都会被扣在他们头上。既然大家都不干净，那就看谁更豁得出去。”崇凝合上书卷，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怀王府应该已经查清真相，只是缺少一个将事情公之于众的契机。”

“再过几日便是清明，届时要举行祭祖大典。”飞雁提醒道。

清明祭祖，皇亲国戚悉数到场，由德高望重的族老忠顺老王爷亲自主持祭祀。

肃穆的檀香味弥漫着整个太庙，庄严的礼乐声声入耳，营造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氛围。所有人都身着庄重的冠服，手持玉器，男女分列而立，神情肃穆。随着族老高声吟诵祭文，众人一丝不苟地叩拜敬香，表达对先祖的缅怀之情。

祭祖大典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宣告结束，众人稍作休息后，便在正午时分齐聚一堂，参加盛大的聚宴。

宴会开始前的短暂空隙，锦若便迫不及待地凑到崇凝身边，兴高采烈地说道：“姐姐，我带你去采花！”

“我不想去。”崇凝婉拒道，她今日另有安排，她要为怀王府创造一个绝佳的发难机会。

锦若却不依不饶，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不行，你必须去！走吧！”他心中暗想，给怀王府创造发难的机会，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不由分说地拽着崇凝跑开，两人并未走远，而是停在了偏殿后方的一处僻静小院。院墙的角落里，不知是谁栽种了一株山茶花，红白两色交相辉映，缠绕在一起，煞是好看。

锦若兴冲冲地伸出手，原本想摘一朵白山茶，指尖即将触碰到花瓣时，却突然顿了一下，转而摘了一朵鲜艳的红山茶，欢天喜地地跑到崇凝面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戴在耳后。

偏殿之内，早已坐满了前来休憩的女眷，隔着雕花的窗户，她们将锦若和崇凝跑来摘花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凌王与凌王妃的感情真是好啊！”一位靠窗而坐的女子笑着说道，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向窗外望去。

“真好看！”锦若毫不避讳地夸赞道，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崇凝原本因为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而有些不悦，因此并未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

然而，这句话落在旁人耳中，却越发印证了这对小夫妻感情甚笃，如胶似漆。

锦若早已注意到窗户后面有人在偷看，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但他看着眼前的崇凝，心中却泛起一丝想要逗弄她的恶作剧心思。

他飞快地在崇凝脸颊上亲了一下，崇凝顿时愣住了，随即挥起粉拳就要揍他：“你是不是找打啊？”

锦若也不躲闪，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小窃喜，抬头向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立马露出一副赧然惊讶的表情，拉着崇凝飞快地跑开了，像极了被撞破青涩爱恋的孩童。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也有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在一些人看来，与一个傻子都能如此浓情蜜意，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凌王如今成了家，凌王妃又是个懂事知礼，能够撑得起门面的好姑娘，两人琴瑟和鸣，想必明肃皇后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吧。真不知道巴巴地赏赐那些贵妾有什么用。”说话之人是鲁王妃，她向来以心直口快的性子示人，由她来挑起话头，再合适不过。

因为前几日在凌王府吃了瘪，李夫人愤愤不平地开口道：“那哪里是贵妾啊，若非亲眼见过凌王妃知书达理的样子，恐怕都要分不清府中谁是正妻，谁是姬妾了！”

“夫人此话何意啊？”果然，旁人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

若是换作往常，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关注锦若这个傻子的事情。可是自从崇凝过门之后，先是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府中的刁奴，又在宫中得罪了盛宠的惠妃，一件桩桩件的事情下来，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位凌王妃绝非善茬，自然对他们家的事情格外好奇。更何况此事还牵涉到内宅争斗，在座的各位谁没有被内宅妻妾相争折磨得耗尽心力，一听到姬妾不遵礼数，自然会感到愤愤不平。

李夫人想起当日的情景，便气不打一处来：“因为王爷与犬子玩闹时不慎落水，我们夫妇特地带着他登门赔礼道歉。谁知王妃却说自己事务繁忙，竟然让一个名叫襄儿的妾室跟着王爷一同会客，当真是毫无规矩，不成体统！

如此倒也罢了，可她竟然身穿一袭正红色的宫装，妖妖娆娆地代替王爷与我们说话，还一口一句‘我家居心叵测’，最后还说什么自己是皇上身边伺候的，逼着我的儿子给她下跪，简直是欺人太甚！”

“好没规矩！”旁人听得目瞪口呆：“早就听闻这些从宫里出来的奴婢，在凌王府里兴风作浪，挑拨离间。原以为只是谣言，却没想到她们一个个竟然如此傲慢嚣张，恐怕是欺负凌王妃远嫁而来，无依无靠吧！”

鲁王妃立马说道：“凌王妃当初料理王府旧人的时候，手段何等凌厉，我们都有所耳闻。可即便如此，也压不住这群人，恐怕也是因为他们仗势欺人，如同对李夫人说话那样，动不动就拿背后的主子出来压人。”

这番话没人敢轻易接茬，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鲁王妃所指之人，正是襄姨娘背后所倚仗的皇后。

很快，便到了满堂聚宴的时辰。这里不用男女分席，因此锦若一进门，便兴高采烈地拉着崇凝的手不放开。他们的座位旁边，正好是鲁王妃夫妇的席位。鲁王已至中年，神情严肃，不苟言笑，锦若一点也不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