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鸿门宴

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金红色，给肃穆的王府平添了几分暖意。然而，这暖意却未能渗透进正厅，反而更衬得厅内气氛诡谲。

崇凝跟随崇凝步入厅堂，李妈妈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凌王妃何时与鲁王妃如此亲密了？几次欲言又止，想提醒崇凝注意与这些人的相处之道，却始终寻不到合适的空隙。

踏入正厅，七八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已端坐其中。主位上，一位鹤发鸡皮的老妇人斜倚着靠背，一身暗金色团福字花的锦缎长袍，更显雍容华贵。她那花白的鬓发上，不仅簪着金光灿灿的金钗，还别出心裁地插着一朵酱红色的牡丹，显得既富贵又俗气。

“来了。”鲁王妃亲切地拉过崇凝，柔声道：“先给老太妃请安。”

崇凝仪态端庄，举止合宜，盈盈下拜：“给老太妃拜寿，祝老太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妃笑逐颜开，一把将崇凝拉到身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真是个标致的丫头，模样好，又懂事知礼。也难怪那些个年纪相仿、尚未婚配的王爷皇子们，都比不上你这凌王妃，皇后娘娘却偏偏要将你指给凌王。”

这话里话外，无非暗指一件事：皇后是故意让她嫁给一个傻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不希望她过得舒心顺遂。

崇凝心中了然，看来，在座的各位，都是与皇后一派不睦之人。

“我与王爷之间，是天定的缘分。”崇凝不卑不亢，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先帝诸子之中，唯有王爷尚未婚配，皇后娘娘定然也是希望明肃皇后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

这番话，听起来是不是既天真又愚钝？

老太妃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语气却带着几分惋惜：“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太懂事了，就容易被人欺负。”

说着，她锐利的目光便如刀子一般，狠狠地剜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顿时如坠冰窟，吓得心肝俱颤，连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旁边一位衣着艳丽的妇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前些日子，我可是听说，宫里出来的奴才，新王妃进门当晚就敢砸了王府的厨房，闹得天翻地覆？还寻死觅活的威胁主子呢？”

崇凝微微颔首，面露无奈：“这种家丑，本不该外扬的，都怪我管教不严。”

“你还年轻，压不住那群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奴才。”鲁王妃立刻在一旁帮腔，语气之真诚，仿佛真的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老太妃接过话茬，语气略带责备：“这些事，我本不该多管的，可是凌王再怎么说，也得喊我一声表姨母。看在明肃皇后的情分上，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这些刁奴无法无天。旁人也就算了，你一个伺候凌王多年的老人，竟然放任一群小蹄子欺负主子而不加以制止，像话吗？”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这突如其来的问罪，打得李妈妈措手不及，只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崇凝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她今日的任务，是扮演一个受气包，还没到她反击的时候，自然不能自作主张。

“奴婢不敢，绝没有此事，老太妃明察啊！”李妈妈急忙辩解道。

老太妃冷笑一声：“真当我们对凌王府里的那些腌臜事一无所知？你们就是仗着王妃远嫁而来，以为她无依无靠，便这般肆无忌惮地挑事欺负她。一群奴才，就算背后的主子再怎么得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到新主子头上！你一个老东西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李妈妈声泪俱下，大呼冤枉：“老太妃，那些人都是宫里出来的，奴婢也管不了啊！”

她试图将罪责推到惠妃身上，可今日在座的各位，谁看不出来，这件事分明就是皇后在暗中推波助澜。至于惠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宠妃，根本不值得她们放在眼里。

她们真正的目标，是皇后背后的轩冯帝。

“你不敢管？还是你背后的主子也不敢管？”老太妃的言语中带着浓浓的讥讽，几乎就要指名道姓地斥责皇后了：“还有你这个刁奴，竟敢私自盗卖御赐之物，你那主子真是好大的本事，这种满门抄斩的罪行都能给你压下来。”

李妈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万分：“奴婢没有啊，奴婢真的没有啊！”

“老太妃息怒。”崇凝适时地开口劝解，语气听起来却有气无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怀王妃也凑上前来，装模作样地安慰道：“你就是太善良了，这里坐的都是你的妯娌，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们替你做主，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只要你说了，我们就可以借题发挥，向皇后发难。

“皇后娘娘也是为了王爷考虑，东西没了就算了吧。”崇凝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显得十分无奈。

李妈妈的脸色更加难看，心中焦急万分：“王妃，话可不能乱说啊！”

这个母老虎在王府里整治人的时候，精明狠辣，怎么今日却像脑子进了水一样，分不清好坏了？这些人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啊，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放肆！”鲁王妃立刻厉声呵斥：“当真是反了天了！当着我们这么多主子的面，你都敢这样对凌王妃说话，那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不敬呢！”

她嗓门极大，这一声怒喝，就连屋外的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许多人都偷偷摸摸地靠近屋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当真是狗仗人势！”怀王妃也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可听说了，大婚第二日，你就霸占着王府内宅的大权不放，一个奶妈子，竟敢与王妃争权，看来这些年真是放纵你了！凌王妃年轻心善，若是落在我手里，必然要活活打死你才是！”

李妈妈脸色惨白如纸，连忙跪行着爬到崇凝面前，涕泗横流地哀求道：“王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怎么说都是凌王府的人，这种时候，只有崇凝才能救她。

“嫂嫂息怒。”崇凝眼帘低垂，轻声说道：“今日是老太妃的大喜之日，不该为了我的事情生气动怒，平白丢了兴致。若是因此让嫂嫂们不快，可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适可而止吧，各位，把柄已经给你们了，还想一人一句地忽悠我去直接找皇后麻烦吗？

老太妃慈爱地拍了拍崇凝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往后若是再受了什么委屈，就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我想要拉拢你，你接不接受？

“是。”崇凝一脸感激地应道。

就这？就想拉拢我？老太太你也太天真了。

老太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跪在地上的李妈妈，语气森冷：“你们王妃心善，你可不能不识抬举。若是再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甭管你主子是谁，我都饶不了你！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