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妃不好惹

皇后娘娘指尖轻柔地拂过一朵盛开的牡丹，语调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苏芸这种心思的女人，宫里不会少的。凌王府旧人被清退，自然会有新人补上，她今天如此卖力地贬低妾室，惠妃她们那些人，想必不会袖手旁观，凌王府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福清在一旁默默点头，深以为然。

皇后又凑近，轻嗅牡丹的芬芳：“对了，记得知会林家一声，这么厉害的外孙媳妇，总得让娘家人好好看看。”

林家，正是明肃皇后的母族，也是锦若王爷的外祖家。

另一边，离开皇宫后，崇凝果然信守承诺，给锦若买了他心心念念的桂花糕。锦若乐得合不拢嘴，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两块，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纯真笑容。

平日里他装傻充愣，那些奴才便真的把他当傻子糊弄，好吃的好点心都偷偷藏起来，根本不给他。这桂花糕，他可是惦记了好久呢。

飞雁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奶妈子就这么难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锦若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她们恨不得借着内宅争斗把我弄死，没了这个李妈妈，也会有张妈妈、赵妈妈，为了这点小事就愁眉苦脸，那岂不是要愁死自己？”

“奴婢瞧着，皇后娘娘分明就是故意的。”飞雁愤愤不平。

锦若只是笑笑，并不作答。皇后的心思，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李妈妈，分明就是皇后给崇凝的一个下马威。

回到王府，李妈妈和苏芸急忙赶来请罪，母女俩虽然衣衫略显狼狈，但脸上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倨傲之色，显然是背后有了依仗，越发有恃无恐了。

“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宽恕了你们，那我也就不再追究，只是往后当差，可都要仔细着些才是。”崇凝依旧端着王妃的架势，眼神里充满了戏谑，看着她们就像看着两个跳梁小丑。

苏芸迫不及待地接话：“王妃放心，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王爷，再也不惹王妃生气了。”

崇凝笑了笑，心里却升起一丝期待，她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领教一下她们的手段了。

夜幕降临，崇凝让飞雁陪着自己在王府里四处走走。府里的人都被遣散了，一片狼藉，无人打扫，入了夜也没人点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灯笼昏黄的光芒，勉强照亮脚前方寸之地。

飞雁低声说道：“今天惠妃娘娘得知狗跑出来的时候，神情十分错愕，所以奴婢在外头找了个惠妃宫里的小太监打听了一下，说是那两只狗已经数次伤人，惠妃娘娘已经命人将它们仔细拴好了。”

崇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借刀杀人的伎俩罢了，算不得高明。”

“奴婢本以为皇后娘娘是个温婉好相与的人呢，没想到也是满肚子的心机。她若是真的关心王爷，怎么会不知道这府里的乱象。”飞雁有些失望地说道。

崇凝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前面廊下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灯笼，幽幽地说道：“王爷乃是大梁先帝嫡出，明肃皇后年近四十才生下他，大梁的规矩是立嫡立长，按理说皇位该是王爷的，偏偏他幼年高烧烧坏了脑子，这才让轩冯帝捡了个便宜。

捡便宜得来的皇位，换做是你，你会对这样的弟弟真心实意的好吗？只怕午夜梦回时都要惊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做戏，她也该累了。王爷若是没了，既能对付宠妃，又能让轩冯帝心里舒坦，一举两得呢。”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主院。还没进院子，就听见苏芸跪在地上，嘤嘤哭泣，锦若正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只怕奴婢不能好好伺候王爷了，往后若没有奴婢在身边，王爷可该怎么办啊？”苏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的。”锦若温柔地安慰着她。

“王爷心疼奴婢，可是王妃哪里容得下奴婢？她年轻貌美，王爷必定更喜欢她。”苏芸娇滴滴地说道。

“不会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锦若信誓旦旦地保证。

两人凑在一起卿卿我我，那娇滴滴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到院子外面，听得飞雁心里一阵不舒坦，恨不得冲进去狠狠扇苏芸两巴掌。

“若是早知远嫁异国，嫁的还是个傻子，当初公主就该答应皇上的赐婚，嫁给小蒙将军。”飞雁看着崇凝，满是心疼：“最起码，小蒙将军是个明白人，又对公主一往情深。”

崇凝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两桩婚事半斤八两而已，蒙家几房，人员复杂，还有个寄居在他家，动不动就病歪歪要死的青梅表妹。即便他对我有情又如何？左顾右盼的男人，白送给我，我都嫌脏，指不定哪天就心软爬到别人床上去了。”

她看了眼屋里，并不打算进去，就在外面等着。抬头看着天上清冷的弯月，兀自叹息：“父母失和，又无兄弟可以依靠，嫁给谁都得靠我自己衡量度日，靠别人是靠不住的。母后要是早些清醒，何至于江山易主？”

她轻轻叹息，尘封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大邺的前身大齐，是大梁的宿敌，而她，又是大齐仁宗皇帝的外孙女。

她出生的时候，亲爹大邺元武帝陈靖文，还不是大邺的皇帝，只是大齐的驸马，而她的母后，则是大齐最受宠爱的晋涛公主。

大齐仁宗皇帝年过五十，膝下却只有晋涛公主一个女儿，因此对她万般疼爱。

晋涛公主到了适婚年龄，仁宗皇帝千挑万选，最终看中了出身寒门，但文韬武略，一表人才的陈靖文。

婚后，陈靖文对晋涛公主百般呵护，两人琴瑟和鸣，曾一度被传为佳话。

因为爱女的缘故，仁宗皇帝对陈靖文也十分器重，以至于陈靖文在短短几年内羽翼渐丰，几乎可以与仁宗皇帝钦定的继承人文惠太子相抗衡。

崇凝九岁的时候，仁宗皇帝驾崩，陈靖文逼杀文惠太子，篡位称帝，改国号为大邺。

为了掩饰自己得位不正，陈靖文册封晋涛公主为后。

登基之初，晋涛公主虽然因为国破家亡而伤怀，但仍然选择相信陈靖文的鬼话，这才错过了复国报仇的大好机会。

然而，等着她的不是恩爱夫婿，而是冷落深宫，宠妃欺压，如今，就连自己的女儿远嫁大梁和亲，她都无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