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恶犬欺

崇凝心思剔透，早就将她那点小伎俩看了个明明白白，只是不急于立刻发难，反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后与惠妃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

后宫之中那些阴私手段，她早就领教得彻彻底底，又岂会轻易相信旁人？

更何况，事情也未免太过凑巧，她们一行人刚进宫门，恶犬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若说这仅仅是巧合，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它们，它们是真的咬我了。”锦若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而且可凶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惠妃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满不在乎地说道：“它们呀，平日里乖巧得很，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咬人的，莫不是王爷又做了什么刺激到它们的事情？我早就跟王爷说过，遇到恶犬追赶，万万不可拔腿就跑，只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身上穿着的衣裳靴子都那么厚实，它们又如何能够咬得透？”

这等风凉话，她也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怎么？”崇凝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听娘娘这意思，莫非还是王爷的过错了不成？”她一把拉住满脸委屈的锦若，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惠妃，气势逼人：“到底是我亲眼所见，还是娘娘亲眼所见？那两条畜生，简直就像是疯了一般，一冲上来就凶狠地撕咬，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好歹我们这里站着这么多人呢，它们竟然没有半分惧怕之色，简直就像是被人刻意训练过，专门用来伤人一般！”

虽不知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但这番话听在耳中，着实令人感到不悦，她忍不住想要维护一下这个略显痴傻的王爷了。

好歹也是堂堂一个王爷，难道就应该任由旁人如此欺负不成？

惠妃顿时急得面红耳赤，连忙辩解道：“凌王妃，说话可要讲证据，不能信口雌黄！本宫与王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会存心想要伤害王爷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崇凝不慌不忙地回应道：“我只知道，王爷已经不止一次被这两条恶犬所伤了，若是哪一天真的出了什么人命，这一桩罪名，恐怕只能算在娘娘的头上了，毕竟，这两条畜生可是娘娘亲自豢养的，不是吗？”崇凝的话语听起来漫不经心，却暗藏玄机，令人捉摸不透。

惠妃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惊，下意识地朝着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立刻惊慌失措地收回了目光。而皇后则表现得落落大方，看向崇凝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意，令人难以捉摸。

“这臭丫头，倒是小瞧她了！”皇后心中暗忖。

站在惠妃旁边的一位年轻美人见状，连忙想要出来打圆场，缓和一下气氛：“不过是两条畜生罢了，王妃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再说，它们又不会真的咬死人。”

“怎么？”崇凝不认得她，但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位份应该不高，因此说话也毫不客气：“听娘娘的意思，似乎很希望王爷被一条恶犬咬死吗？”

那位美人顿时脸色微变，有些难堪地说道：“王妃这话说的，我听着可不舒服。”

“娘娘听着舒不舒服，与我又有何干系？”崇凝气势汹汹，丝毫不肯退让：“王爷被恶犬所伤，我关心则乱，说话自然也不会那么好听。而且，我刚刚一时气恼，已经命人将那两条畜生都给拿下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几名侍卫拖着两条气息奄奄的恶犬走了进来，重重地丢在了大殿门口。那条黑色的大狗，被缠住的腿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场面十分血腥，令人触目惊心。

“啊！”大殿里端坐着的各位后妃，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花容失色。

她们哪个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又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

“你……”惠妃精心修剪的指甲，恨不得将崇凝的眼睛戳瞎，她那张美丽的容颜，此刻也被愤怒扭曲得狰狞不堪：“即便要打狗，也要看主人！纵使这两只畜生真的咬了人，你也应该先回禀本宫一声才是！”

崇凝毫不畏惧，不躲不闪，冷眼看着她，反驳道：“畜生伤人，我在保护王爷的时候，一时不慎伤了它们，这也在所难免。娘娘为何如此生气？难道不应该先关心王爷的安危吗？怎么瞧着娘娘的样子，倒像是无心关心王爷的安危，反而更在意这两只畜生的死活？王爷好歹也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娘娘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但凡惠妃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继续维护那两条畜生了。这种时候，她还在想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娘娘身份，也活该被人利用。

殿里的众人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就连皇后，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惠妃气得脸色涨红，翕动的嘴唇似乎还想叫嚣着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朝着皇后屈膝行礼：“皇后娘娘明鉴，妾身绝无此意。”

“这两只狗屡次伤人，可不止一次咬伤皇叔了，就连宫中不少奴才，也曾被它们咬伤过。如今它们只不过是受了些伤而已，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找个机会，将它们送出宫去吧。”皇后不痛不痒地嘱咐道，嘴角微微泄露出一丝笑意，表明她此刻的心情十分不错。

惠妃平日里仗着皇上的宠爱，恃宠而骄，她早就对她心生不满了，难得见到她吃瘪理亏，自然乐得看她出丑。

“是，妾身知错。”惠妃气得指甲都快要陷进肉里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沉着脸坐了回去。

“皇后娘娘恕罪。”崇凝这才不慌不忙地请罪道：“妾身维护王爷心切，一时情急，惊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她这番敲山震虎，希望皇后能够有所领悟。

皇后笑着说道：“你能为皇叔出头，是好事。”她心想：本宫若是不恕你的罪，岂不是要让旁人觉得，本宫不想维护王爷？

“尊卑有别，妾身既然嫁给了王爷，便不会放任旁人不将王爷当回事。王爷到底是皇上的亲弟弟，藐视王爷，便是藐视皇权！”她语气平静，一番话说得全是为皇室着想，让人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只是她口中的这个“旁人”，可就包含太多人了。

皇后听了，只是微微颔首，轻笑了一声，让人一时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惠妃怒气未消，听她这么说，心中的火气又忍不住腾地一下冒了出来，她张口便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凌王妃维护王爷之心，真是让人敬佩。好在今日只是畜生惹事，若是换做是人惹了事，难不成也要一杀了之吗？”

崇凝看向她，语气坚定地说道：“任何欺凌皇室成员的行为，都是对皇权的挑衅！若是人，那就应该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大殿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话说得如此严重，谁还敢反驳？

惠妃原本准备好的措辞，一下子全都说不出来了，憋了半天，才语气讥讽地说道：“到底是公主啊，就是这般注重规矩。只是本宫怎么听说，大邺的皇后，不仅没有打理后宫的权力，更是不得后妃所出子嗣的敬重呢？可见公主这般强调规矩，是因为大邺本身就尊卑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