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簪祸

崇凝微微蹙眉，心下暗忖：堂堂一个王爷，竟能被犬类伤成这般模样？他身边的那些仆从都是摆设吗，难道都已不在人世了？

“姐姐……”锦若面色窘迫，勉强地挤出几个字，“你……压着我了。”

崇凝闻言，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坐的位置，神色如常地站起身来：“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容易折断，睡你的觉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

真当小爷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吗？

信不信我现在就恢复正常，吓死你？

为了捍卫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锦若险些就要破功。

她径自躺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锦若依旧闷闷不乐，他裹紧身上的被子，哼哼唧唧地嘟囔反驳道：“怎么不会断，都被你压疼了。”

崇凝懒得理会他。一个傻子，懂什么？若是再这般没完没了，她可就要采取强制手段了。

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崇凝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次日天色还未放亮，便有人前来敲门。

“王爷，王妃，该起身了。”还是昨日那位老嬷嬷的声音。

崇凝瞬间惊醒，听到她们推门而入的声音，连忙翻身坐起。正欲下床，却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将自己身上还算齐整的衣衫扯得松松垮垮，又伸手去扒锦若的衣服。锦若猛然睁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瞧见她竟在扒自己的衣裳，一时之间，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姐姐……”一大清早的，她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想对自己霸王硬上弓不成？

“嘘……”崇凝一把扯下他的裤子。锦若顿时震惊了，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裤衩，这才勉强保住了一丝清白。

做完这一切，崇凝又在自己的脖颈上狠狠地揉搓了一把，弄出几抹暧昧的红晕，这才缓缓掀开罗帐。老嬷嬷也带着众人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才施礼道：“请王妃梳妆。”

崇凝一言不发地拢着衣裳，端坐在梳妆台前。几名丫鬟上前替她梳妆打扮，而老嬷嬷则上前掀开罗帐，瞧了一眼衣不蔽体、缩在被窝里摸索裤子的锦若，脸上丝毫不见客气之色。

“王爷，该起身了。”

“嗯……”锦若继续摸索着，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裤子不见了。”

此话一出，逗得几个小丫鬟忍不住偷笑起来。老嬷嬷见状，立刻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还不快去伺候王爷更衣！”

吩咐完毕，她便伸手掀开被子，瞧见那洁白的帕子上赫然点缀着一抹鲜红的落红，还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梳妆打扮的崇凝。

崇凝面无表情，从铜镜里瞧着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帕子收进一个精致的木盒之中，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瞒天过海，成功了！真是万幸！

“王妃好好休息，奴婢这就回宫复命。”老嬷嬷带着东西匆匆离开了。她们此番前来伺候，为的便是那一张证明王妃清白的落红帕子。

她带着众人一走，屋里便只剩下寥寥几人。

“王爷起身了吗？”一个小丫鬟未经通报，便径直走了进来。

崇凝闻声扭头望去，只见来者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生得姿容清丽温婉，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瞧她的打扮，并不像是出身显贵的皇亲国戚；然而，这不打招呼便擅自闯入新房的举动，也实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丫鬟所为。

这又是谁？

也没听说过这个傻子有什么妾室通房之类的啊。

“苏姑娘。”屋里的几个小丫鬟纷纷向她行礼，转而向崇凝解释道：“王妃，这位苏姑娘，是自小就在王爷身边照顾的。”

自小就在身边照顾的丫鬟就不是丫鬟了吗？

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小丫鬟的跪拜之礼呢？

崇凝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两眼。苏芸含笑走上前来，盈盈一拜：“奴婢的母亲是王爷的奶娘，因此奴婢自小便与王爷一同长大，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

“嗯。”崇凝并未多说什么，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她发间所插的那支簪子。

那是一支紫玉簪，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但她隐约记得大梁朝廷有规矩，奴婢不得以金玉装扮，否则便是犯了僭越之罪，要受到严惩。

这明晃晃地戴着来自己跟前晃悠，是觉得她不晓得大梁的规矩，还是故意来找茬挑衅，试探她的脾气呢？

苏芸倒是眼尖，立刻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解释道：“这支簪子是王爷赏给奴婢的，奴婢一直戴着。”

自己还没开口询问，她就迫不及待地交代了，还故意强调是王爷赏的。怎么，是想告诉自己，她和王爷的关系非同一般吗？

崇凝朝傻子看了一眼，只见他正自己专心致志地穿着衣裳，而本该过去伺候他穿衣的小丫鬟反倒闲闲地站在一旁，根本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

主子竟使唤不动奴才？

这凌王府还真是……

“王爷赏的你就戴？”崇凝心里已经有数了，她扬起一抹笑意，眼底却寒意十足：“那你把这个也戴上。”

她漫不经心地从妆盒里挑出一支金凤钗：“我赏你的，戴上吧。”

“王妃饶命！”苏芸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随即凄凄惨惨地哭诉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珍惜王爷的心意，绝无其他想法。还请王妃恕罪，饶了奴婢吧！”

自己还没说什么要打要杀的话，她就这般轻易地跪地认错，反倒显得自己多么恶毒一般。

崇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抓起妆台上的粉盒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她这突如其来的暴躁脾气，惊得满屋之人皆是一愣。苏芸那假哭的声音也一下子噎住了。

一旁的锦若也被吓了一跳，他愣愣地转过头来，一脸惊慌地看着她。杵在他跟前的小丫鬟浑身一哆嗦，赶紧上前替他更衣。

“一大清早的，真是晦气！我说什么了你就哭？”纵使她现在的处境再差，也轮不到一个奴婢来挑衅。

而且，弄这些娇弱造作的手段给谁看呢？

傻子看得懂吗你就演？

苏芸愣住了。一直在王爷身边服侍，她可是这府中最为体面的丫鬟，何时被人这般训斥过？

她立刻转向一旁的锦若，梨花带雨地娇声轻唤道：“王爷……”

锦若赶紧一脸惊慌害怕地转过身子，语气喃喃：“别看我，我不知道，别看我……”

“怎么？仗着打小伺候王爷，就不把我这位王妃当回事了？我这王府主母是摆设不成？”崇凝拿起螺黛，旁若无人地描着眉，声音却低沉得可怕：“大梁有规矩，奴婢不得佩戴金玉饰物。你带着王爷赏的东西招摇过市，是想让外人瞧见了，给王爷招惹祸端不成？我好心提醒你，你反倒觉得我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