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娇夫

“这位大人，明明是你非要问的好不好？”陆超瑾斜倚着软枕，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信啊。但大人可别忘了，这孩子已经快九个月了，您这一碗堕胎药下去，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这么一想，当个废人好像也不错。”她杏眼微挑，似笑非笑，那副无赖模样，真叫人恨不得咬她一口。
“好个屁！”季树禧气得俊脸涨红，忍不住低吼，“我看你是做废人没当够，重活一世还要自找苦吃！”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陆超瑾撇撇嘴，毫不示弱。
“……”
望着她倔强的神情，季树禧是真的后悔了。如果自己没有出现，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是那小崽子，那她就算内力尽失，当个“废人”，也不必经受这些苦楚。
或许，那小崽子能替她受孕期之苦，也有几分般若明魂诀的功劳。
最终，那碗黑乎乎的安胎药还是见了底。陆超瑾苦着小脸，往嘴里塞着蜜饯，还不忘用眼神去瞥身旁的人，“喝完了，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明明是他有事求教于自己，却还威胁她不喝药就不说，真是岂有此理！
“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做，能不能做。”季树禧垂下眼帘，神色认真又温柔。他微凉的手掌，带着些许内力，正缓缓地给她揉着腿，那份熨帖，直达心底。
那日在紫薇树下长谈过，陆超瑾大约能猜到一些，“你是顾虑新主会连萧广陵都不如？”
他看不惯萧久安的妇人之仁，却又不得不承认，经过多年暴政的大景百姓，需要的正是这份春风化雨般的善意。
季树禧摇了摇头，“我顾虑的是我自己，我有私心。”
他就是那种明知走的是一条荆棘丛生的错路，也会蒙上眼睛，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因为之前吃过的苦头太多，痛得太深，已经承受不起承认错误、从头来过的代价。
他所拥有的不多，却都是萧广陵给的。
果然，跪在地上的时间久了，连膝盖都是软的。
陆超瑾定定地看向他，那双藏着挣扎与痛苦的黑眸，蓦然笑了起来，揶揄道：“大人，我是不是没告诉你，你在这里待两个月，回去的时候，那边的时间也才过去两个月而已。所以啊，等你回去的时候，那件事应该早就办妥了。”
“……”
倘若陆超瑾曾对其透露过前世的死因，或是某些经历，那小崽子还真有可能头脑一热，冲冠一怒为红颜，亲手把萧广陵给宰了。
女子唇角的那抹笑容，太过晃眼，季树禧想忽视都难，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意，“你有什么好骄傲的？那小崽子被你养得那么娇气，见到虫子都能哭，你就不担心他没能杀了萧广陵，反倒把自己的小命给玩完了？”
之前林轩娘在刘席水他们面前，翻那小崽子的糗事时，他表面上装得难为情，心里却暗自鄙夷，那么娇气的小崽子，竟然会怕虫子？

他丝毫忘了，那日在青桐山上，自己无意间瞥到那条青蛇尸体时，只一眼，脸就吓得煞白。
“他只是爱撒娇，不是娇气。”陆超瑾并不认同他的论断。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温柔又无奈，“能够以身做饵，将梁仲辉诱杀的人，又怎会毫无锋芒？”
她抬起头，眸色如水般温柔，“我想，若当年梁仲辉死后，拉大人一把的人不是萧广陵，你或许也会如他一般温润如玉。只可惜，当年的我早早离家，亦是自顾不暇。”
季树禧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在苍白的眼底投下一片青影。他似是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有些狼狈地起身，欲盖弥彰般地嘲讽道：“从前闷得跟只锯嘴葫芦似的，死了一回倒是长嘴了，就知道拿这些好话哄我。”
莫名被冤枉的某人：“我怎么就……”
“我走了，你歇息吧，明日见。”
他走得匆匆忙忙，像个偷了东西的小贼。陆超瑾又气又觉着好笑，忍不住吐槽道：“就这死别扭样，还敢说我是锯嘴葫芦。”
“兰秋，备水！”
——
七月初七，乞巧节，宜嫁娶。
“群祥既集,二姓交欢。
敬兹新婚,六礼不愆。
羔雁总备,玉帛戋戋。
君子将事,威仪孔闲。
猗兮容兮,穆矣其言。”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唱词官的声音洪亮，平添了几分激情与喜气。迎亲的队伍缓缓行过，红纸包裹着的喜糖和喜钱，被当街挥洒，引得围观百姓欢呼雀跃，一时热闹非凡。
人群中，有人初来京城，见此情形大为惊叹，随手拉住一人，好奇地询问：“敢问公子，这迎亲之人是哪位啊？排场如此浩大，莫非娶的是当朝公主不成？”
那人当即喷笑：“阁下说笑了！咱们陛下才登基几年啊，哪来适婚的公主？马背上的那位，是季树禧季大人。他娶的正是咱们本朝唯一一位女上将军，陆超瑾！”
“什么？！就是那位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被下放到石河县做县令，后又被玄帝指为宰相的季大人？就是那位，出身山野、初上战场便打赢了幽午谷奇战、俘敌八万、后率领叶家军，将我大景国旗插到翰沙都城上的陆将军？天爷！我是踩了什么狗屎运，第一次来京城就能碰上这二位传奇人物的大婚！”
那人顿时两眼放光，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呦！那您可来着了！陛下器重陆将军，特意嘱咐礼部，以公主出嫁的规格准备的大婚。还下令大赦天下，与万民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