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婚事

新陵帝对季、陆两家的联姻极为看重，不仅指示礼部以公主出嫁的规格来筹备婚礼，自从季树禧和陆超瑾自青桐山归来后，更是每日召见这对准夫妻入宫，那份热忱，简直比给自己选妃还要上心。

“这两套婚服都美轮美奂，每一套都刺绣精美，高贵典雅，与你相得益彰，朕实在难以抉择……哎，迟月，你快来帮朕参详参详！”

原以为迟月如今掌管宫中内务，处事该是沉稳周全，不料新陵帝只是略微皱眉，抬手示意，她便立即款步上前，微微俯身靠近，用轻柔细语献上建议，丝毫不见平日的干练。

下首的陆超瑾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中的茶盏，也失了品茗的兴致。

“陛下，臣今日前来，实乃受各位朝臣所托，恳请陛下早日立后纳妃，以安社稷。”

闻听此言，新陵帝脸上那份欣喜若狂的神情瞬间消散无踪，一旁的迟月，眼底也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他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卷轴，深吸一口气，毅然握住身边佳人的手，目光坚定地望向陆超瑾，“陆卿，朕与迟月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

陆超瑾轻轻挑起眉梢，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之色，“既然陛下心中早有人选，那又为何迟迟不肯立后呢？”

“可以吗？朕真的可以立迟月为后吗？”

新陵帝喜出望外，可转瞬间又紧锁眉头，“咱们可说好了，朕此生只想迎娶迟月一人，她若为后，后宫绝不可再有其他女子……就算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也绝无可能。”

迟月眼眶泛红，轻轻扯了扯新陵帝的衣袖，饱含泪水地摇了摇头，“陛下乃万乘之尊，我何德何能……”

“不要妄自菲薄，迟月，你是我此生见过最美好的女子，除了你，朕谁都不要。”

还“谁都不要”，啧啧……

这副情意绵绵的戏码，看得陆超瑾直犯牙酸，她清了清嗓子，提醒这对情侣，这里还有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呢。

“陛下所求之事，虽有难度，但也并非全无可能。朝臣们催促陛下立后纳妃，无非是为了两个目的，其一是为了国祚绵延，其二则是为了家族利益。前者倒还好说，只要陛下态度足够强硬，立迟月姑娘为后自然不成问题；后者则需徐徐图之，毕竟陛下初登大宝，根基尚未稳固，不宜与那些世家大族正面抗衡。”

新陵帝听得似懂非懂：“依陆卿之见，朕该如何做？”

“一个字，拖。拖到江山后继有人为止。”

那不就是耍无赖嘛！

“朕这就去拟旨立后，明日……不！明日恐怕不行，还是再等两个月吧，朕可不能抢了你和季卿的风头！”

好家伙，竟然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陆超瑾扶额长叹，深感无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应如此。

也只有拥有这般纯真的心性，方能有勇气冲破世俗的藩篱，改变祖宗传承下来的规矩。

与朝中几位重臣达成共识后，立后一事总算是尘埃落定，她也算是卸下了一桩心头大事。

眼看着婚期将至，按照礼法规矩，两位新人必须分开居住，以示庄重。

陆超瑾如今官拜从二品上将军，本应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但她觉得太过铺张浪费，便作罢了，直接搬回了位于隔壁街的陆宅。

新陵帝心疼自己的爱将，不愿委屈她，索性打开私库，又额外给她添了十抬嫁妆，以示恩宠。

七月初六，大婚前夕。

婢女从小厨房小心翼翼地端出安胎药，途经前庭时，远远地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不是她们姑爷，又能是谁呢？

“姑爷？您怎么会来？这不合规矩。”

“无妨，把药给我吧。”

不顾婢女的欲言又止，那身着白衣的青年从她手中接过托盘，径直朝着西院的方向走去。

他之所以能如此轻车熟路，还得归功于某个精力旺盛的小丫头。他本就嗜睡，被小丫头拉着四处闲逛一圈下来，白天更是昏昏沉沉，难以保持清醒。

这不，有些重要的事情，都只能等到夜深人静时才能处理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张布满冷汗的憔悴面容，连忙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紧接着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又疼了？你那破丹药到底有没有用啊？”

嘴上毫不留情，但两只手却飞快地从女子身上摸出那只玉色瓷瓶，动作熟练地倒出两粒红色的药丸，放在她的手心，又立即起身去倒水，忙得不可开交。

“至少比那碗黑乎乎的药汤要管用。”

陆超瑾捧着茶杯，小口地喝着水，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不少，她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是你哥派来给你送安胎药的。疼成这样，还不好好喝药，陆首领可真是厉害。”

男子端着药碗，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和那碗黑乎乎的药汤，没什么两样。

陆超瑾撇了撇嘴，扭过头去，“我难受，又不是因为胎儿不稳，喝这个没用。”

“那是因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见对方眉头紧锁，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陆超瑾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告诉你倒是可以，但你绝对不能让树禧知道。”

男子轻嗤一声，“就算我想说，也得有机会才行。”

呃……这话倒也没错。

“咳！”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陆超瑾轻咳一声，随后便将自己修炼般若明魂诀的秘密娓娓道来，她的语气平静而淡然，仿佛口中所说之事与自己毫无关联一般，但对面之人的脸色却愈发深沉。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所有人……你不告诉娘和李叔他们，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你不告诉季树禧那小崽子，是因为你知道他会心疼你，从而放弃这个孩子……”

男子手中的药碗，似乎无法承受他此刻的怒气，悄无声息地裂开了几道细密的纹路。

“所以，我就应该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在明知道你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失去所有内力的情况下，我还会大发慈悲地留下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换一碗堕胎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