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狸猫换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435更新时间:25/08/04 00:42:02

“李叔,真的是我树禧啊,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还有,你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苍老?”季树禧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你……你……”
李轩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身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地扶住,恐怕早已瘫倒在地。树禧,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自从佑娘去世后,他更是将他视如己出。朝堂之上,诡谲风云变幻莫测,人心更是深不可测,他亲眼目睹着那个曾经纯真善良的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高位。他深深地了解,他鬓边的缕缕白发是为谁而生,他眼角悄然爬上的皱纹又是为谁而起。

这般拙劣的冒充,他本该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之人揭穿。可是,当他看着青年那双清澈却又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睛,听着他亲切地唤着自己“李叔”时,心中竟是生不起半点怒意,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异常紧张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请问季首辅起了吗?陛下有旨,请您即刻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从溪公公。

李轩脸色骤然一变,他紧咬牙关,恶狠狠地瞪了眼前的青年一眼,然后迅速给身旁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好此人,接着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有劳从溪公公亲自跑这一趟,实在是折煞老奴了。昨夜大人诵经祈福至深夜,这才刚刚起身,还迷糊着呢,还请从溪公公稍等片刻。”李轩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语气却不卑不亢。
“不妨事,首辅大人为国事操劳,日理万机,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忍心苛责的。”从溪公公的声音依旧尖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
门外的交谈你来我往,表面上听起来甚是和谐,实则暗流涌动,各怀心思。
门内,季树禧和两个侍卫依旧大眼瞪小眼,气氛依旧紧张。几息之后,两个侍卫终于解开了束缚季树禧的绳索,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床头拿起一套玄色的衣服,往他身上套去。

起初,季树禧还在奋力挣扎,试图摆脱他们的控制。但是,当他看到其中一人正往自己脸上和头发上涂抹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时,他渐渐安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
他隐约猜到了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大约过了半刻钟左右,一切准备工作终于妥当,身后的两人也终于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季树禧带着一丝好奇,走到房间里的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现在的模样,他觉得非常神奇,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五官轮廓与自己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突然,他的下巴被人用力捏住,一颗红色的药丸被强行塞进了他的嘴里。药丸入口即化,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季树禧顿时瞪大了双眼,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一个带着凶狠意味的威胁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别想着耍什么花样,想要活命,就给我好好演。”
演?演什么?
又该怎么演?
这两个人是不是太霸道了?完全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玄色长袍,两鬓斑白的男子出现在二人面前。他那双阴鸷冰冷的墨眸,只是轻轻一扫,便让李轩不由自主地神情恍惚。李轩连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整理着披风的系带,轻声说道:“今日风大,大人仔细着凉。”
听到李轩的话,季树禧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暂时是过关了。
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漠表情,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走吧”,随后便迈开步伐,大步向门外走去。

从溪早就看惯了季树禧的冷脸,对此习以为常,只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自从陆首领去世后,季首辅这性子啊,是越发古怪了。”
李轩听到从溪公公的话,眸色微暗,他微微垂首,轻声说道:“还请从溪公公见谅,今日是夫人的忌日,大人心情不好,还望公公多多担待。”
“是啊,今日是陆首领的忌日”,从溪公公的眼神变得似笑非笑,让人感觉分外渗人,“陛下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啊。李管家,咱家奉劝你一句,可千万别让陛下听到你对陆首领的称呼,否则……就算是季首辅,恐怕也保不下你这颗脑袋。”

手持拂尘的紫衣内侍说完这番话,便迈开大步离去,只留下李轩一人站在原地,眼帘低垂,神情复杂地说道:“小人多谢公公提点。”
皇帝的住处距离这里并不算远,很快,季树禧便来到了目的地。院门前有专门的侍卫把守,不过,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并不像是禁军。
虽然他对目前的情况一概不知,但他知道,皇帝的贴身太监既不是孙不归,也不是迟月,所以他自然不会愚蠢地认为,现在的皇帝,还是景仁帝或者萧久安。

走到房间门前,从溪公公笑眯眯地弯下腰,用他那绵柔的嗓音说道:“季首辅,请进。”
法华寺的禅房窗明几净,陈设雅致。
年轻的帝王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宽大袍子,随意地坐在床榻之上,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季树禧一眼,然后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季卿来了,快坐吧。”

在年轻帝王的对面,一位身穿暗红色僧袍的僧人跪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他须发皆白,双目紧闭,一刻不停地捻动着手中的佛珠。
“多谢陛下。”
季树禧目不斜视,他装作没有看到僧人膝下那被鲜血染红的蒲团,只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在年轻帝王的示意下,缓缓落座。从溪公公轻甩拂尘,静静地侍立于年轻帝王身后。

这张脸,对于季树禧来说,也算得上是熟悉,他正是绥元帝,萧广陵。
“不知陛下清晨召臣前来,有何要事嘱咐?”季树禧的声音平静而淡漠,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哦,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是昨夜里朕做了一个噩梦,心里有些不安,便想着让缘起大师代为解梦,这不,大师方才为朕提了一个破噩之法……朕就想着问问你的意思。”萧广陵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被称为缘起大师的僧人,依旧背脊笔直,他紧闭着双眼,缓缓地摇了摇头,始终未发一言。
季树禧的目光从僧人腰间挂着的一块写有“闭口”二字的木牌上划过,他的面色依旧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抬起头,迎上帝王那双含笑的眼睛,语气淡漠地问道。
“敢问陛下,昨夜所梦何事何物?”
“神鹿临世,龙死北地。”萧广陵缓缓吐出这八个字,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诡异。

季树禧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但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又继续问道:“破噩之法,又该如何?”
绥元帝微微一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诡异,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掘地三尺,销骨散魂。”
坐在下首的缘起大师,脸色已经变得青白,但他仍然固执地紧闭着嘴巴,不停地摇着头,似乎想要阻止萧广陵说下去。
季树禧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隐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掌蓦地握紧,但他仍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平稳如初:“敢问陛下,销何人骨?散何人魂?”
“哈哈哈……季卿啊季卿,你又何必在这儿跟朕装糊涂呢?朕是真龙天子,自然是谁姓陆,谁与北地有关,朕就掘谁的墓、销谁的骨、散谁的魂。”萧广陵突然放声大笑,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残忍。

不祥的预感终究变成了事实。
季树禧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是否有异样,但他只能死死地扣住掌心,才能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初。“莫非陛下指的,是臣的……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