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妖孽夫君

他也在那一瞬间捕捉到青年鬓角隐藏的几缕银丝，以及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那份阴郁沉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季树禧依旧沉默，脑海中尘封的记忆闸门缓缓开启，他终于忆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恰在此时，陆超瑾与清忧联袂走入庭院。张全仿佛撞见了索命的恶鬼，一声惊叫还未完全出口，便已脚底抹油，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先知，你可是迟到了一天。”陆超瑾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再叫我先知，信不信我揍你？”季树禧没好气地回敬道。

邵云舟起身，恭敬地向灰袍道人拱手施礼，清忧亦微笑回应，“邵大人的威名，贫道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姿特秀，芝兰玉树。”

【大人，他在夸你诶！】系统忍不住冒泡。

邵云舟面无表情：不，他这是在点我，阴阳怪气谁不会？

“道长过誉了。”邵云舟淡淡回应。

季树禧的目光深沉如水，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陆超瑾的脸上。她恰好也抬眸看来，两人视线交汇，他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话，便决然转身离去。

“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待他离开后，三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气氛瞬间凝重了几分。

邵云舟的目光落在陆超瑾那异常隆起的腹部，带着一丝迟疑开口问道：“你这是……”

出乎意料的是，陆超瑾竟直接掀开身上的披风，大大方方地让他打量，“快七个月了，你很快就要当叔叔了，开不开心？”

开心个屁！邵云舟在心里怒吼。

七个月？也就是说，她在黄泉崖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

“陆超瑾，你可真是好样的。”邵云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陆超瑾心想，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之前设局杀人的事情，不然肯定会被他骂死。

“人都见过了，可看出什么端倪？”她优雅地在石桌前落座，右手自然而然地覆在隆起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夕阳在她精致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冲淡了她往日的锋芒。

邵云舟一语道破：“他不是季树禧。”

清忧却不以为然：“道友此言差矣，他只是并非道友所熟识的季大人罢了。佛家有佛莲三怒之说，而我玄门则有紫薇三谢三开之论，此二种异象皆象征着缘起缘灭，天道轮回。”

“贫道于菩善观中修行数十年，曾亲眼见过这棵紫薇树两次凋谢。一次是景仁三十七年，另一次便是现在……”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庭院中那棵高大粗壮的古树。五月并非紫薇树的花期，然而就在三日前，淡红色的紫薇花在一夜之间挂满枝头，又在瞬息之间全部凋零，树下铺满了凋零的花瓣，微风拂过，宛如一场凄美的花之殇。

陆超瑾眉眼微动，转头看向邵云舟，“你怎么看？”

比起清忧这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她其实更信任邵云舟。

“时空迁跃带来的空间错轨罢了，运行法则会自行修复的，最多两个月就能恢复正常。”邵云舟直接将蓝宝宝从现任时空管理者那里打探来的消息转述了一遍。那些陌生新奇的词汇，引得清忧频频侧目，满脸疑惑。

“贫道斗胆请问，邵道友师承何门？”清忧忍不住问道。

青年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无门无派，自成一派。”

【好样的大人！咱们也装起来了！】系统兴奋地欢呼。

两人的说法虽然各有侧重，但主要意思却大同小异：季树禧的前世今生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了错位，可以恢复，但具体时间尚不确定。

陆超瑾当即给清忧下达了命令，让他想方设法尽快确定具体时间。

清忧无奈道：“……贫道遵命。”

与此同时，观外的青石阶上，一袭白衣的青年正在向张全打探消息。

或许是出于某种愧疚，张全虽然心存疑惑，却还是知无不言，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

但他忘了自己是个行走的毒源，只要他在，附近就必然会聚集各种各样的毒虫，包括但不限于蝎子、蜈蚣，以及毒蛇。

一道凌厉的劲风自指尖激射而出，不远处，一条手臂长的青斑蛇刚刚从草丛中探出脑袋，便瞬间僵直倒地，死得悄无声息。

听到身后的动静，张全下意识地转过头，第一眼便看到陆超瑾那张阴寒至极的脸庞，第二眼便是自己偷偷带来的、已经身首异处的“小可爱”。

眼前一阵眩晕：“将……将军……”

陆超瑾缓缓走近，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青年看向那条青斑蛇的视线，带着凛冽杀意的语气是对着张全说的。

“张全，我有没有警告过你，离他远一点？”

“将军饶命！小的这就滚！”

张全心中叫苦不迭，也不敢为自己辩解，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便如同屁股着火一般逃离了现场，临走时还不忘带走“小可爱”的尸体。

呜呜呜……太可怕了！

白衣青年轻轻抚平衣摆上的褶皱，起身，转身看向陆超瑾，抬起的手落在她的肩上，拂去一片粉红色的花瓣，眸光如古井般深邃。

“一直没有机会问，今夕是何年？”

陆超瑾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沉默了片刻，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绥元九年初冬……距你离世，又过去三年了啊。”

难怪，他看起来变了这么多，甚至连白发都长出来了。

“景仁四十一年，先帝驾崩，次年，新帝登基，改元新陵……如今是，新陵三年。”陆超瑾轻声说道。

——

绥元九年，青桐山，法华寺。

季树禧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冒充当朝首辅！快说！你把我们家大人藏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总共有三人，其中两人身着劲装，腰间佩戴着长刀，一看就是护卫。此刻，他们正用一种诡异且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自己。还有一个身穿灰袍、面容沧桑的人，他认得，是李轩。

而他自己，却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神迷茫，看起来狼狈不堪，甚是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