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醋意横生

莫名地，陆超瑾想起了首辅大人府上那些噤若寒蝉的下人。一个个的，恨不得绕着他走，偌大的府邸，终日死气沉沉，实在没什么趣味。

刚从外面办完事回府，阿来便禀告说季树禧居然在前厅等候，陆超瑾心中不由一凛。

带着几分不安，她走进前厅，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一袭白衣的俊朗青年，正陪着家中的两位女眷谈笑风生，清隽的面容始终挂着温润的笑意。

小念念坐在他怀里，开心地接受着“哥哥”爱的投喂。一抬头看见陆超瑾，立刻兴奋地挥舞着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喊着“嫂嫂抱”。

“念念乖，”陆超瑾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嫂嫂怀着小宝宝呢，让哥哥抱，好不好？”

小丫头听话极了，乖巧地点头应允，但还是努力伸出小手，想要去够陆超瑾的手。陆超瑾握住她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眼神却落在面带笑容的青年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警告。

季树禧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目光中的深意，仰着脸，笑得温柔至极，“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夫人。”

好精湛的演技，好大的本事！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已经知道改口唤她“夫人”了。

陆超瑾在他身旁落座，神色自若地说道：“宫中有些急事，没有来得及告知你。陛下留我用膳，所以耽搁得久了一些。”

眼见着季树禧藏在桌下的手掌猛然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陆超瑾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

林轩娘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暗藏的机锋，听她说进宫了，还颇为高兴，“陛下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也不知道他的咳疾好些了没有。”

陆超瑾往旁边瞥了一眼，淡淡地说道：“邱太医医术精湛，陛下已经痊愈了。他还惦念着娘亲做的松鼠鳜鱼，说是御厨做得不合胃口。”

林轩娘立马心疼起来，“我听说宫里新来的御厨是渝州人，渝州菜重辣，陛下定是吃不惯的……”

她好像真的很关心宫里那位，甚至还想着从酒楼里挑选两个手艺精湛的徒弟送进宫去。

季树禧默默地垂下头，拨弄着念念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只余一片阴沉。

见刺激得差不多了，陆超瑾便收了神通，随口应付了林轩娘一句，转而说起了正事。

小半个时辰后，陆超瑾在季树禧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

季树禧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听说陆首领现在统领着叶家军，兵权在握，竟然还愿意屈居人下，看来你对萧广陵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陆超瑾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声音平淡无波，“大人何出此言？难道在大人心中，只有萧广陵才配坐上那个位子吗？”

季树禧面露不解，“什么意思？”

陆超瑾偏过头，目光玩味地看着他，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不过是和娘亲提了一句陛下，就将大人气得口不择言，可见真正对萧广陵情深义重的人不是我，而是大人您啊。”

“再者，我有着前世的记忆，如今又手握重兵，大人为什么会觉得我还会傻到为萧广陵卖命？我有那么犯贱吗？”

“没有，我不是……”

在陆超瑾嘲弄的目光注视下，季树禧猛地抿紧了唇角，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戏耍了。

“所以，你口中的陛下究竟是谁？”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想要看穿她心中所想。

陆超瑾干脆利落地回答：“是昔日的玉安王。萧广陵谋逆篡位，已经死了。”

“玉安王？”

季树禧不屑地轻嗤一声，语气轻蔑又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居然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可怜虫？他怎么可能争得过萧广陵那条阴险狡诈的毒蛇？”

一句话，将两位皇帝都骂了进去，真不愧是他季首辅。

陆超瑾抿着唇，没有接话，随后便听到季树禧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不过，有你这个叶家当家人辅佐，那个位置上就算是坐条狗，也无所谓。”

这句话骂得实在太难听了，陆超瑾听不下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陛下正直温良，乃是不可多得的明君，还请大人说话放尊重些！”

正直温良？这居然是用来夸赞一位帝王的词语，真是倒反天罡啊！

不过，令季树禧感到诧异的事情却是另外一件，“你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你和叶家之间的关系的吗？”

陆超瑾懒得惯着他，语气随意地说道：“大人想说便直接说，超瑾洗耳恭听。”

“不，我不想说了。”

他的不悦全都写在了脸上，看着陆超瑾的眼神哀怨又执着，令她心头微微一软，可说出口的话，依旧冷硬平淡。

“那便不说了。大人若是累了，可以去榻上歇息片刻，午膳过后，我们便启程前往青桐山。”

她方才在前厅和林轩娘她们商议的，便是此事。

季树禧满脸不解，“为什么？我就待在这里不行吗？你也看到了，我会一点易容术，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陆超瑾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抬眸看向他，眼神中莫名地带着几分锐利，仿佛要透过这具与爱人一模一样的躯壳，看穿他的灵魂一般。

“大人的手段的确了得，技艺也十分精湛。但于我而言，不被认出来，才是最大的麻烦。”

“他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哪怕是来自前世的你。”

“所以，大人，还是省省吧。”

无可替代吗？还真是令人嫉妒啊……

在陆超瑾看不到的角度，季树禧紧紧地握住了双拳，锋利的指甲深深地刺进血肉之中，掌心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明白了。”

他或许是真的想通了，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反倒是陆超瑾，时不时地会提起一些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事情，他偶尔也会回应一两声，倒也不算尴尬无趣。

从京城到青桐山的路程，原本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但由于陆超瑾身怀有孕的缘故，速度放慢了不少，足足走了三天两夜。

期间，他们两次住进了客栈，并且都住在同一间房。也正因此，季树禧才明白了她非要离家前往青桐山的真正原因。

后半夜，只穿着单薄中衣、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的季树禧，黑着脸跪在床榻之上，小心翼翼地为陆超瑾揉捏着抽筋的小腿。陆超瑾抚着隆起的腹部，靠在床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