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首辅心疼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那天那小娼妇打你弟弟的时候，你杵在那里当木头吗？也不知道上去替他挡几下，就眼睁睁看着他挨打，你还有点当哥哥的样子吗？废物！没用的东西，我打死你算了！”刘香花尖利的声音像一把锉刀，一下下刮着陆正义的心。

“……”

陆正义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掉在地上，险些带倒了手里的碗。

“刘香花，你又发什么疯！”陆老爹怒吼一声，一把推开像头发疯母狮的刘香花，胸口剧烈起伏，怒目圆睁，“正义也是你儿子！你打他做什么！”

“我没有这么窝囊的儿子！”刘香花尖叫着，又要扑上去。

陆老爹怒不可遏，再次用力一推，这次直接把刘香花推倒在地。一向懦弱的老人，此刻却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额角青筋暴起，仿佛要吃人一般。

“陆东平，你敢打我！”刘香花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刘香花！你再敢打骂老二，我就休了你！我休了你！”陆老爹的声音嘶哑而颤抖，仿佛压抑了多年的火山终于爆发。他像被恶鬼附身一般，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刘香花的头发，不顾她的哭喊谩骂，粗喘着气，拖着她就往门口走。

“老头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休我？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刘香花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休了你！只要休了你，老大就会回来，老二就会……”陆老爹喃喃自语，神情癫狂。

老三两口子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看到这情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上前拉开两人。

“爹，爹你冷静点，这是娘啊！娘也不是故意打二哥的，你别生这么大的气。再说娘一个女人家，能有多大力气……”陆正礼劝道。

“是啊，公爹，你消消气……”老三媳妇也帮腔道。

然而，站在堂屋门口的陆正义，却像一尊石像般，没有任何反应。他高大的身躯僵硬地立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摞碗，脑袋低垂着，脸上的神情隐没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或许是被陆老爹突如其来的强硬吓住了，刘香花被陆正礼拉开后，居然没有继续撒泼，只是脸色铁青地回了屋。

陆老爹没有理会老三两口子，拖着疲惫的身躯，颤巍巍地走向陆正义。

“老二……你疼不疼啊？”老人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充满了愧疚。

陆正义的土黄色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抬起胳膊，躲开了老人伸过来拿碗的手。

“我没事，爹……”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你早该站出来的。”

早在大哥第一次和娘发生争执的时候，早在大嫂他们被赶去老屋的时候，早在……

“儿啊……”

陆老爹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恸哭，浑浊的双眼中涌满了悔恨的泪水。他佝偻着背，枯槁的手指颤抖地伸向陆正义，像是哀求，更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如果爹现在把她休了，然后把你大嫂他们接回来住，你……你能不能，能不能……”

“爹，已经晚了。”陆正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深深的绝望。

不管是大嫂和北丫头他们，还是我，都已经回不去了。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子，驱散了屋内的阴冷潮湿。陆超瑾伸了个懒腰，感觉腿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得到了王郎中的首肯，她的腿终于解除了禁锢。

一大早，她就兴冲冲地和季树禧搭上了里正家的牛车，准备去县城。

“北丫头，这段时间村子里的那些传言，叔也听说了……应该都不是真的吧？”陆涛一边赶着车，一边试探着问道。

“叔，是真的。”陆超瑾睁着眼睛说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季树禧在一旁捂着嘴，肩膀不停地抖动。

陆涛翻了个白眼，心想：真的个屁！

他早就看穿了这两个小兔崽子的把戏，合起伙来演戏给村里人看呢！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叔也管不着。总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也别什么事都自己瞎合计，跟族里说说，能帮的叔伯们尽量帮……”陆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也许是年纪大了，里正这个平时不怎么管闲事的人，居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陆超瑾和季树禧在后面偶尔应和几句，倒也还算恭敬。

到了城门口，两个小兔崽子跳下车，临走还不忘塞给陆涛五个铜板，然后一溜烟地跑了，气得他直吹胡子。

雅明书肆是良玉县最大的书店，掌柜的刘辉生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童生。他整天窝在柜台后面看书，对客人爱理不理，店里的生意都靠年轻的伙计们打理。

然而，今天来的这位客人，可不是那些小伙计能够应付的。

“掌柜的，季秀才来了！”一个眼尖的伙计连忙跑到后堂禀报。

刘辉生枯槁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

“来了？”他低声问道，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一般。

“嗯，来了！刘掌柜近来可好？”季树禧笑着走上前，摘下肩上的包袱，放在柜台上，露出了里面的几本书给刘辉生看。

“《朱颜游记》三卷、《余白凤诗集》四卷、《前朝经史杂论》两卷，一共二两银子……烦请刘掌柜给结个账？”

刘辉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才弯腰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包袱，慢吞吞地打开，把里面的书露了出来：“二两银子。”

《三经全义》、《文山策论集》、《明易官义》……一共七本书，都是近年来乡试的参考书目。这种偏远小县城的书店，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书？

季树禧漫不经心地翻了几下，发现这些书竟然不是手抄本。这套书如果拿到外面去卖，少说也能卖几十两银子。

“刘掌柜真是大手笔啊……不过这些书晚辈实在是用不着，拿着也是浪费，您还是给我结银子吧。”季树禧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辉生。

“……”刘辉生沉默不语，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书店的对面。

陆超瑾站在街角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地搜寻着，很快便找到了她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