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桃色债？

然而，陆母杨喜云却将女儿的停顿解读为少女怀春的娇羞，眼中瞬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尽管深知母亲一旦认定便难以改变的固执性格，陆超瑾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娘，我对季秀才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啊。

“好了好了，娘都懂。”杨喜云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熟练地用剪刀修剪着油灯的灯芯，随后麻利地上了床，语气轻柔，却又难掩其中的喜悦：“夜深了，快睡吧。”

“……”

这下误会可大了。

陆超瑾凝视着黑暗中的某处，眼神空洞，思绪飘忽。最终，她还是没能战胜如潮水般涌来的困意，缓缓合上了双眼。

在彻底陷入沉睡的前一刻，她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或许就让母亲这么认为吧，也省得她整日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操心。反正季树禧注定是要去京城做大官的人，绝不可能在此刻娶妻的。

与此同时，季家小院内，少年服药后，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久久不散。他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虚弱地靠坐在床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病容满面。微敞的衣襟露出一截瘦削的锁骨，修长的脖颈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

林轩娘拿着一块布绷子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聊着：“今天，我和北丫头在春柳街那边看见她二叔了，神色匆忙，鬼鬼祟祟的，你说他会不会是……”

“应该是。”少年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过一页书，语气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三年前，我曾多次在那边见过他，没想到他现在还在赌。”

要知道，寻常人去柳街无非就是为了两件事：寻花问柳，或是赌博。如果是前者，这么多年陆许氏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后者了。

“这……陆正义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憨厚老实的，怎么会沾染上这种要命的东西？”林轩娘庆幸不已，暗自庆幸自己和喜云妹子他们早已分家，就算日后陆老二惹出什么麻烦，也牵连不到他们头上。

察觉到母亲又在为陆家大房担忧，季树禧只得无奈地提醒了一句：“娘，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喜云婶子他们，他们家现在得到了一大笔银子，要是被陆老二知道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林轩娘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林轩娘收走了少年手中的书，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泻而下，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一小片银色的光斑。

少年侧身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光斑看了许久，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他想到的竟然是，那陆家姐姐之前死活都要坚持分家，莫不是早就察觉到陆老二好赌的恶习？

自从不再埋头苦读之后，他就很少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如此费心劳神了。于是，这一夜，就连梦里都是那双总是显得沉静淡漠的眼睛，以及那道清冷而独特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用过早饭之后，陆超瑾亲自去了里正家一趟，恳请他帮忙将那二十两银子送到刘家村。刘老四是个说话算话的无赖，再加上两村的里正出面从中调解，只要银子一到手，这件事也就算彻底解决了。

陆涛将陆超瑾送到门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北丫头放心，这件事叔一定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那就麻烦里正叔了。”陆超瑾礼貌地道谢。

这一幕恰巧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午后，当妇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河边浣洗衣物时，便有人拐弯抹角地向里正家的媳妇打听此事，这才得知陆超瑾竟然真的将那二十两银子如数还上了，众人不禁感叹，这丫头还真是有些本事啊！

“有什么本事啊！那银子啊，是北丫头跟季家借的！”说话之人是季家的邻居张老二媳妇张春巧，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用力敲打着手中的衣物，一边大声嚷嚷着。

“这还是林轩娘亲口跟我说的，陆家大房走投无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从她家借银子。谁让咱们这整个村子里，就只有人家家里有个秀才公呢！”这番话语里充满了酸溜溜的味道，但还是让在场的众人感到十分震惊。

“那可是整整二十两银子啊！她林轩娘居然舍得借出去？”

张春巧朝那提出质疑的妇人投去一个不屑的嗤笑：“人家可是秀才娘，心里的小算盘可比咱们拨得精多了！她家幽哥儿如今不在县学读书了，省下了一大笔开销，那些银钱放在家里也是白放着，倒不如借给北丫头用，不仅能收取利息，还能白白得一个免费的长工，可不比那些地主老爷的日子都滋润？”

此话一出，瞬间就有人联想起这几日陆超瑾频繁往季家跑的情景了，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林轩娘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北丫头那身力气，等明年开春腿脚好了，下地干活比买一头牛都好使，怎么算都不亏本！”

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那不能吧，还下地干活……万一林轩娘是看上了北丫头能干，想把她娶回去给自家幽哥儿当媳妇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妇人们全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里正媳妇都忍不住扭过头去，心里只觉得荒唐至极。

“我说大虎家的，你是要笑死我们吗？就季秀才那整日泡在药罐子里的小身板，要是知道他娘给自己娶了这么一个年纪又大又剽悍的媳妇，那不得当场气得昏厥过去啊！哈哈哈……”

就在众妇人肆无忌惮的哄笑声中，有两道单薄的身影悄然离开了人群。一人是赵红绸，另外一个则是族长陆言生家的重孙女，陆小颜。

陆小颜今年刚满十五岁，生得珠圆玉润，粉嫩的脸颊上带着些许婴儿肥，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一看就知道这是家里几代人宠溺呵护着长大的小祖宗，从未吃过一点苦头。

她自打情窦初开之时就深深地喜欢上了村子里那唯一的秀才郎，觉得其他那些腆着脸讨好自己的男子，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比不上。她一直坚信，自己日后一定会成为那人的妻子。